燕拂衣心神驀然一松,玩世不恭的聲音再次響起來時,他的心跳竟都一下子加快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你以後少想一點那些有的沒的,」李浮譽半真半假地說,「拜託,我住在你識海里誒,你情緒波動太消極的話,這裡會起海嘯的,我又不怎麼會游泳,剛才差點被你淹死。」
燕拂衣:「……抱—」
「啊別,停,stop,我好得很,還沒死呢。」
「記得好嗎,你永遠——永遠不必對我說抱歉。」
第33章
相鈞按下骨笛, 降落在魔宮之外,他注意到,魔淵外那層始終固守著的金光, 似乎淡薄了很多。
是不棄山那些牛鼻子老道, 看樣子終於支撐不住, 要退卻了。
可父尊如此急召他回來,難道是終於失了掣肘,準備大舉進攻仙界?
相鈞舔舔嘴唇,入殿兩旁的魔族都遠遠向他躬身, 不少侍從深深彎著腰, 卻忍不住悄悄紅了臉。
相鈞的面相其實有些刻薄, 但他長得好,又衣飾華麗、舉止優雅, 看上去很有種浪蕩的英俊, 很吸引人。
相鈞一一與那些目光笑過,才一步踏入無相宮,周身感受到一陣熟悉的冰冷。
他面色不變,也沒有升起魔氣抵禦嚴寒, 一步一步, 按照那人喜歡的沉穩有度,朝宮殿深處走去。
魔尊相陽秋穿一身松松垮垮的絳色單衣,似是剛沐浴完, 一手撈著濕潤的墨發,另一手捧著一卷裝幀淡雅的書。
相鈞沒有對這位「父親」的怪癖發表任何看法, 就連腹誹都不敢——像這種假裝凡人的行徑相陽秋做過太多,可你若真把他當做個凡人,那片給魔尊做溫泉池的血海就有話要說了。
相鈞半跪下來, 單手扶肩,恭敬低頭:「父尊。」
「嗯,」魔尊淡道,「你突破元嬰了。」
「是……兒子僥倖,三日前剛渡了元嬰劫。」
相陽秋微微點頭,放下書捲起身:「不錯。」
那質地極好的單衣便也隨著他的動作,垂墜在主人腳邊,沒有一絲褶皺。
相鈞身體緊繃,隨著對方一步步走近,他本能地咬緊了牙根。
一根冰冰涼涼的、屍體般蒼白的手指點住他的下巴,挑起了他的臉。
魔尊似乎在試圖從相鈞臉上看出什麼,他看得很認真,視線掃過每處邊邊角角,很可惜,最終沒能找到他想要的東西,只得無趣地放下手。
相鈞知道他在找什麼。
真可惜,他與他所愛的那個女子,既沒有相同的長相,也沒一點相似的性子。
也對,原本就是一隻欺世盜名的狸貓,可笑這高高在上、壽命千載的上古妖魔,竟也有如此求而不得,又被螻蟻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時候。
魔尊厭倦地開口:「前方戰場如何了?」
「如您所料,」相鈞斟酌著回答,「不棄山被牽制在這裡,各大派群龍無首,一盤散沙,生怕被別人看了家底——我放了些水,那些仙門便已應付得很吃力,今早將對戰級別抬到元嬰,他們的儲備看起來就已經捉襟見肘了。」
魔尊輕輕地嗤笑了一聲。
「一向如此。」
「均兒,」魔尊走到無相宮巨大的窗邊,望著綿延千里的血雲,「早些時候,你可聽見了鐘聲?」
相鈞微微一震。
不僅聽到了,當時他與燕拂衣在一起,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那不同尋常的聲音,與燕拂衣有些關係。
但他絕不會在魔尊面前提起這件事。
相鈞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那是什麼?似乎直震心神。我在瞬間感覺神魂都差點離體,若是心境不堅或正在重傷,恐怕都可能被震碎魔核。」
魔尊看了他一眼:「你感覺很敏銳,謝陵陽之所以匆匆退走,也是因為——東皇鍾又響了。」
又?
相鈞面上無波,心中隱隱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魔尊一隻掌心朝上,幽曳冷光在其中緩緩旋轉,那裡面以極快的速度閃過許多畫面和人的臉,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聲音中出現了狠辣的愉悅。
「謝陵陽急著回去保護他們的『救世主』……均兒,通知百里神與破房山,點齊兵馬,我親自去。」
相鈞慌忙應是,他不曾想這一天來得這樣快,心在瞬間幾乎跳到嗓子眼——那個最不願想的猜測,似乎在殘酷地慢慢成真。
魔尊紅唇勾起血腥的笑容。
「就讓不棄山的老道士,給我們帶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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