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有趣,」他繞著那根綁縛燕拂衣的石柱,撫掌大笑,「小道君,許久未有人,敢與我這麼說話。」
「世人恨我怕我,我的部下們敬我畏我,就連我的兒子……」那昳麗的眉梢眼角之間,不**露出一絲輕柔的不滿厭倦,「他都從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他不能確定,但即使只有那麼微不可察的一點點,他好像從那雙眼睛深處,看到某種憐憫。
真是既讓人心頭火起,又有些……新鮮而美妙。
「可你覺得,你又能做什麼呢?」
「你不過是一個人,縱然是怎樣的天才,你修煉的時間也還是太短——哪怕給你百年千年的時間,你真的能成為這方世界的又一位金仙,但你如今已在我手中,這樣的機會,你早已沒有了。」
「你即使拼著受過世間最慘痛的苦,永不屈服,若有一天我厭倦了永無盡頭的遊戲,也大可直接將你殺掉,讓這整個世界,都給我們做盛大的陪葬。」
「那麼大的煙花,一定也很漂亮。」
他們說話的工夫,燕拂衣身上如蛇一般緩慢遊動的符咒,已然深深刻進血肉,他眼中閃動的紅光愈來愈強,繃緊的指尖已經開始不自覺痙攣,卻始終沒有一點逃脫的縫隙。
魔尊一勾手指,那些連尊者都掙不脫的鎖鏈,瞬間化作了塵埃。
燕拂衣身上毫無力氣,隨之便跌落在血海里。
粘稠溫熱的液體一時浸了滿身,他勉力想要將自己撐起來,卻被骨縫裡無處不在的尖銳刺痛所阻,有些液體甚至灌入口鼻,帶來一陣又一陣令人恐慌的窒息。
方才一直只是隱隱若現的灼熱,突然間如同點燃加了火油的野草,燒遍了全身。
「……」
燕拂衣一時都被那從未體會過的奔騰的熱流驚住。
魔尊好整以暇地低頭。
守夜人虛軟無力地跪在他面前,長長的烏髮被血液浸濕,又披散下來,偶爾露出的鮮紅傷痕與魔紋交錯,甚至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妖冶,與蒼白冷淡的皮膚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
那雙漆黑的眼睛也終於被徹底染上赤色,儘管本真再如何堅定抵抗,也不得不被強硬的傀儡符咒控制住,渙散出一種極美的朦朧。
其實……相鈞說得不錯,對付這樣從來心無雜念的小道君,「那種手段」,說不定會是最好的方式。
況且小道君生成這副模樣,實在堪稱尤物,不做爐鼎,倒是可惜了。
然而更可惜的是,相陽秋遺憾地想,他現在偏偏對這樣的事,沒什麼興趣。
若說讓手下參與進來……定有許多魔很願意效勞,但魔尊興致缺缺,又未免覺得噁心。
守夜人身份特殊,如今雖尚且孱弱,卻也勉強算是他在這世間的……最後的對手。
給別人做那些髒事,倒仿佛是對他自己的侮辱。
嘖,魔紋好容易繪成,又這麼漂亮,倒一時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但狠話還是要說的。
燕拂衣其實已經不能很清晰地聽到外界的聲音,他好像又被一個巨大的泡泡禁錮住了,神智都被關在一個極為狹小的地方,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魔尊將他隨意擺弄,甚至無法違抗對方的命令。
這樣的一片模糊之中,唯有相陽秋的聲音,仍十分清晰,像直接響在神魂深處。
他聽見相陽秋這樣說:
「我知道你其實很能忍痛,也受過不少世間的苦。」
「那麼從今天開始,不妨來試試另一種將骨髓燃盡的欲|望,受不受得住。」
第63章
延宕川以北, 仙門之首,不棄山。
大名鼎鼎的崑崙掌門,靈音法尊李安世, 正一步一步, 獨行於登山長階上。
他看上去比數月之前在仙魔戰場時, 老了有二十歲。
曾經的靈音法尊意氣風發,作為當世最老牌的幾個尊者之一,他的壽數已然上千,可得益於高深的修為, 與源源不斷供應的駐顏丹, 李安世外表看起來, 一直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
可僅僅幾個月的工夫,他竟已然兩鬢斑白、滿面風霜, 任誰看了, 都會覺得是個困苦人間,耄耋之年的老人。
李安世停下來,喘了兩口氣,抬頭看那幾乎一眼望不到頭的登山梯, 咬緊牙關。
……若不是大限實在將近, 他也不至於將所有靈力都用以維持生命,連日常裝點門面都不敢耗費半點。
仙魔大戰後,他在魔尊最後的那次攻擊中不慎受了傷, 又因為逃命時順手扯了門下弟子抵擋攻擊——誰知道竟被人看見了。
到他們尊者的這個境界,「信仰之力」的作用遠比普通人認知中的大。
李安世的行為或許還沒在整個修真界傳開, 但在崑崙門內,已經流傳甚廣,掌門原本還高高在上的名聲, 頓時一落千丈。
連帶著他距離突破下一個境界、延續壽數,竟愈發遠了。
李安世此來不棄山,是挑准了宗門大會快要舉辦的時間,他提早了一點來,想上金霞峰,以身為尊者在戰爭中舉足輕重的名義,求得一點不老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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