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原本乾乾淨淨束著的長髮全部披散下來,發間點綴了許多華貴的寶石, 那身素淨的黑衣也變得層層疊疊、璀璨奢華, 從領口、袖口露出的一點白皙的皮膚上, 暗紅色的魔紋若隱若現,呈現出一種詭異妖嬈的美。
完全是一個盛裝打扮的小王子。
這還是他第一次恩賜至高無上的魔尊的魔紋, 若是那些魔族中人知道, 恐怕要嫉妒得眼睛發藍了。
相陽秋饒有興味地摸摸下巴,下令道:「站起來,我看看。」
他更加滿意地發現,青年眼中流露出明顯的抗拒神色, 卻連表情都不能改變, 乖順地聽從他的命令,起身,抬起雙臂, 馴順地把自己展現給主人看。
相陽秋唇角微揚,懶懶倚在榻上, 指使道:「給本座奉茶。」
因為那些裝飾,也因為畢竟不是出自本心,而是被魔紋控制了動作——青年在行動起來的時候, 會發出一點叮叮噹噹的輕響,細碎又悅耳,好像給貓咪掛上了鈴鐺。
相陽秋接過茶盞,清澈的湯液照映出他愉悅的神情,他一邊嗅聞茶香,一邊例行公事問道:「小道君,跟本座入魔嗎?」
寂靜。
只有「願意」這二字允許被說出口。沉默的話,那就是不願了。
相陽秋半真半假地表示遺憾,然後很認真地思索道:「今天我們玩什麼?」
燕拂衣仍沉默地站在那兒,他甚至連眼中的情緒都已經平復下來,無波無瀾,仿佛一具真正的玩偶。
相陽秋「嘖」了一聲。
「木頭美人可是很無趣的。」他勾勾手指,讓青年在他腳邊半跪下,端詳那不再泄露一絲情緒的眉梢眼角。他拾起一縷燕拂衣的頭髮,看著長長的青絲在指間流瀉,又涼又軟。
「看來只有一根情絲回歸還遠遠不夠,還是說,那『魘種』對你的影響,竟有這麼大?」
燕拂衣其實都並不知道,自己身體裡什麼時候被種下了那種東西。
李浮譽想了想,認為最大的嫌疑人是蕭風。
【我也只是聽說過,魘種是一種靠吸食情緒生長的種子,會加速宿主的情緒流失,也就是說,讓當時的你更容易丟失情絲……另外,魘種結出的消愁花,在不同人身上是不同的,你是守夜人的話,魔尊很可能只從你身上聞到那種特殊的花香,都能懷疑到你的身份。】
李浮譽咬牙切齒:【他這是要故意置你於死地】
魔尊果然伸手,他的掌心浮現出一朵綴滿了星辰似的、晶瑩剔透的花。
「你的消愁花很特別,」相陽秋說,「你原本的靈根,是冰系的嗎?」
燕拂衣:「……對。」
相陽秋問的時候,他沒法不回答,就像對方下命令,他的身體就會像個木偶似的,言聽計從一樣。
相陽秋笑笑:「那倒是與我一樣。」
「但還是有些……微妙的不同。」他又端詳著那朵消愁花,不知從裡面感受到了什麼奇怪的熟悉感,而在意識間浮現出一瞬的怔忪。
相陽秋突然有些頭痛,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卻無論如何都抓不住稍縱即逝的靈感。
為何他在面對這小道君的時候,總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應」?
魔尊認真地思索著騙取一顆道心的方式,將那一絲微妙的靈感放了過去。
燕拂衣咬緊牙根。
不知道是不是那所謂魔紋的原因,又或許是魘種被拔出,在這位魔尊面前,他也總會感到更多鮮明的情緒。
譬如此時,屈辱地跪在這魔頭面前,被那隻冰涼的手拂過發間,停在耳後,他雖不能動,卻感到一陣瑟縮般的戰慄。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血脈中哀鳴。
「前日,」魔尊輕笑,「本尊給你帶來的新感覺,可喜歡?」
他掌下的肌膚很輕微地一抖。
燕拂衣不願回想。
他在刻意忽略那部分記憶,先前在識海中見到師兄,還能暫時將那種過於不愉快的感受壓制下去,可現在魔尊在面前,將他的神識拘在清醒的表面,便連那暫時能做逃避的地方都失去了。
那是一種……完全陌生的,並非全然痛苦,卻比痛苦更令他驚恐的全新感受。
「很多仙門的偽君子錯誤地認為,欲|望是骯髒的東西。」
耳邊的聲音帶著清淺的氣流:「但他們大多終究會為此沉淪、臣服,想來這種偏見並不準確。」
「小道君,」他問,「你體會過真正的『愛』嗎?」
那聲音中帶有某種難以言喻的蠱惑,燕拂衣竭力抵抗,可仍不得不被侵入腦海,仿佛有詰問叩響在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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