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並不知道,一個臨產的母親,何以對腹中孩兒的未來,會有這樣聽之便令人膽戰心驚的擔憂,但對當時的他來說,最重要的是,他還能活下去。
因此他忙不迭做了承諾,索取了那唯一一次救人的報酬。
但他雖承諾了,卻沒能做到。
燕庭霜在後來,上崑崙山,拜劍尊為師,第一次見問天劍尊於雪山之巔回首,周身冰冷,劍意殺伐。
他便陷了進去,歷經兩世,都沒能回頭。
……可他多麼蠢,多麼蠢,才會將商卿月那一身無情無義的冰冷錯認,做了那麼多不可挽回的蠢事。
他又是多麼蠢,其實哪怕到了現在,回想到那張負過他一世,又被他負一世的面孔,依然會感到恍惚。
柳易歌和祝子緒堵在曾經屬於燕拂衣的院子門口,他們看著躲在此處的燕庭霜,毫不掩飾嫌惡。
祝子緒說:「怎麼會有你這麼蠢,又這麼壞的人。」
燕庭霜自己也很疑惑,他如何便是這樣的性格,如何便會做出那麼多蠢得可笑的事。
柳易歌說:「大師兄曾有對不起你過,哪怕一次嗎?」
燕庭霜看得出來,這位師弟是在真心的疑惑。
對於尋常的、他們這些慣於走正道的人來說,想必完全無法理解,他何以能對自己的兄長做出那種事,要有多深的怨懟,才能下得去手。
但沒有,燕庭霜在心中默默說:燕拂衣,沒有一次對不住我。
前世今生,都是我欠他良多。
柳易歌見他不說話,握緊了手中的劍,都快要壓抑不住熾烈的怒火。
他真的很想斬殺這畜生,為大師兄報仇。
其實燕庭霜裝得很好,崑崙上下,包括他們,若沒有李清鶴前日鬧出的事,竟沒有一個,看出他是那樣的人。
他們之前對小師兄的印象,便是溫潤和氣,笑若春風,雖然身子弱些,實力不濟,但是「大師兄最重要的人」。
因為是大師兄最重要的人,所以他們也就都願意對小師兄好,因為是大師兄最重要的人,所以一門上下,哪怕在最以實力為尊的劍峰,也從無人對小師兄不敬。
尤其是他們這幾個掌管各堂的核心弟子,年紀相仿,是最為了門派出生入死的一批人。
多年來,大師兄幾乎救過他們每個人,有的不止一次。
大家都知道,大師兄數年間踏遍江海,只為了給小師兄找洗精伐髓、根治體弱的藥。
後來找到了星澗草,所有人都為他高興。
祝子緒的師尊,是崑崙修為最高的醫修長老,給燕拂衣大大小小看過不知道多少次傷,對那總不懂得照顧好自己的師侄,很是唏噓。
她的師尊曾囑咐他,那傢伙勸是勸不聽的,她們平日總在一處,若能看顧,便都記得多看顧著些。
祝子緒自然答應,可實力所限,出去從來都是大師兄看顧她們,很少能有反過來的機會。
這樣的次數多了,即使師尊再三提起,可被那個人照顧,也便成了習慣。
習慣著習慣著,便忘了他也並非永遠不會倒下。
愈是看似最堅強的存在,或許內部早已遍布裂痕。
燕拂衣剛找到星澗草時,祝子緒的師尊悄悄對她說,她們大師兄,很可能馬上就要突破到元嬰了!
二十出頭的元嬰修士!
那在整個九州,都是妖孽到要讓人把眼珠子瞪出來的程度,祝子緒又悄悄把這消息告訴柳易歌,還有另外幾個朋友,他們都好為大師兄高興。
等大師兄一朝突破,引來天劫,哼,定要那些成天造謠的小人們鑽到地縫裡去!
他們暗戳戳地興奮著,期待著,一日一日地抬頭看天,摩拳擦掌地要等著「打臉」。
可眼見著,大師兄日日養著那株破草,靈力被一點點吸取,境界竟很細微地往下跌落下去。
他變得更疲憊、更小心,連多一塊靈石都捨不得花,尋到什麼靈泉神藥,也都哺育給了那株小苗。
星澗草漸漸抽條,煥發出新嫩的綠芽,大師兄卻臉色愈發蒼白,好像被那玩意兒吸了精氣。
祝子緒勸他也不聽,氣得私下跟柳易歌破口大罵。
罵歸罵,他們幾個氣得要死,也沒法改變一點大師兄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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