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第一任「主人」是個劍修,那人懷抱冰冷, 殺伐之氣縱橫,他瑟縮在小小的一塊地方,動都不敢動。
可那人又怔了一怔,突然斂下身上殺氣,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就該讓你殺的那一攬子人,看看你這幅樣子,」送禮物的大妖調笑著,「溫柔得看上去能給我生一打孩子。」
然後他想了想,又說:「不行,若是叫旁人看到,我得挖了他的眼珠子做藥丹。」
「再這樣嘴貧,」收禮的人道,「割了你的舌頭。」
大妖朗笑,在人不滿的抗議中攔腰將他扯去,白兔被擠掉在地上,他抬起頭,看見大妖蠻橫地將人抵在一棵樹上,一手擒住他雙腕,用與仇人相鬥那樣的力道親他。
兩人親吻的力道都像在打架,分開時人的臉頰通紅,原本冰冷的眼中波光粼粼,一副喘不過氣的樣子。
人反手便給了那大妖一巴掌,撈起傻呆呆的白兔,轉身就走。
白兔這時才想起來,他們親了好久,多好的機會,他都忘了逃。
「喂,等等相公嘛。」
被打的大妖絲毫不惱,笑嘻嘻地趕上來:「害羞?你這是害羞吧?」
「怕給人看到?不至於吧,你自己名聲也沒多好,我的名聲也不至於就那麼壞……給人看到你也不虧的。」
「生死之外沒大事,你啊你,總那麼嚴肅做什麼,要學會享受美好愛情啊!」
他嘰嘰喳喳,十分聒噪,人輕輕撫摸著白兔的耳朵,將那兩隻毛絨絨的長耳摺疊起來,輕聲道:「不聽,髒了耳朵。」
人的聲音也很冷,但很好聽,白兔不知怎的並不怕他,在那冷冰冰的懷裡睡過去。
作為一隻剛剛生出靈智的小妖,除了最開始的這一幕記得清楚,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白兔的記憶都斷斷續續,他不大記得那二人都經歷過什麼事,只記得好像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待在一起。
一直到某一天,大妖突然間不見了。
人身邊少了那個聒噪的青色影子,本就令人害怕的殺氣更濃重起來,但白兔隱約能感到他的虛弱,被一些壞人追殺時,溫熱的血都染濕了他的皮毛。
後來人逃到一座山谷,是在雪夜。
人倚在覆滿霜雪的嶙峋山石上,潔白的下巴掛著血跡,他闔著眼,手中落下染血的劍,對白兔說:「你走吧。」
白兔呆呆地看著他,並不動彈。
一道銳利的劍氣陡然打在白兔身上,他疼得驚跳起來,委屈而不解地看著他的主人,可那人目光兇狠,顯然並非說笑。
他說:「再不走,我親手殺了你。」
那是白兔最後一次見到他。
那之後的不知多長時間裡,白兔便一直藏在那片大山里。
他太膽小了,不敢再去找他的主人,也不敢到外面的世界去,甚至連修煉也是偷偷的,小心地避過所有有妖氣或人氣的地方,一點一點地吸收天地靈氣,謹小慎微地活下去。
他的主人說過:活著,永遠是最要緊的事。
活著,才有機會再見到主人,活著是最美好的事。
可一隻修行不得章法的白兔,究竟還是過於弱小,他修煉了很多很多年,還是誰都打不過,反倒在多年中滋養出一身仙靈之氣,是其他修行的妖獸最好的補品。
白兔東躲西藏,只敢逃跑,不敢反抗,在離開主人之後他做過最出格的事,就是救了一個看上去有幾分熟悉的、渾身染血的少女。
當時她昏迷在滿山的風雪之間,臉色慘白,唇角卻仍仿佛天生上翹。
白兔窩在雪裡,呆呆地看了她許久,然後第一次去闖了谷中禁地,差點死掉,帶回一株救命的仙草。
那少女就是燕然。
大概是運氣實在太好,就這麼一次路見不平,便得了珍貴的好報。
白兔再次見到燕然時,是終於躲不下去了,被一隻虎妖捉住咬死,正要拆吃入腹。
他的魂魄離體,就要在夜空中散去。
身懷六甲的燕然在那時正好趕到,誅殺了虎妖,又聚攏了他的魂魄。
女人的眼神很明亮,她捧著掌心中小小的光點,溫柔地說:「我記得你,你救過我的命。」
她想了想:「我從不欠人的——我在古書上見過一法,仍能令你復活。」
「但此法不但要消耗我自己的壽元,還要你分薄我腹中孩兒的氣運,你是借我兒的骨肉靈根而生——這部分,是你欠他。」
「所以,你得答應我,日後我不求你護他,但至少要互相陪伴,若他遇到什麼困難,哪怕到千夫所指的境地,你也要做留在他身邊的,那最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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