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譽用自己的肩膀給他當靠背,一點一點用輕柔的力道,揉捏那雙輕輕顫抖的腿。
他的手是溫熱的,帶著一種健康而靈力充沛的生命力,那種力量傳導到神魂身上,讓燕拂衣垂了垂眼帘。
好不容易舒服一點,他便開始犯困。
可他又不想睡。
感覺已經睡了很久很久,現在應該醒著,醒著才能看到這麼美麗的風景,才能看著讓他安心的人。
如果沉入進夢裡去……
燕拂衣無聲地打了個哆嗦。
他說不出來,夢裡究竟有什麼特別可怕的事,但本能就是這麼告訴他,那裡特別特別可怕,再也不要去。
李浮譽的手法很專業,過了一會兒,已經明顯感到燕拂衣僵硬的肌肉鬆緩些許,蒼白的面部甚至出現一絲潤色。
他暗中緊咬著的牙關,也鬆開了。
他很安靜地靠在軟榻上,看看天,看看花,似乎很安靜,像一隻冬天偷偷摸摸跑出巢穴的小動物,看什麼都新鮮,卻還隨時準備著縮回去。
暖暖的風靜靜吹著,拂動了長長的髮絲,燕拂衣盯住一株開得很盛的鵝黃色芍藥,心裡想著,不知道不同顏色的花,會不會有不同的味道。
他突然嗅到一股很近很近的香味。
神魂明顯驚了一下,連忙抬起到處看的眼睛,然後發現,一簇柔嫩的花瓣就蹭在他頸側。
李浮譽將那朵盛開到最好的月色花冠在燕拂衣發間比了比,趁他不注意,將花梗與髮絲一起別在他耳後。
如他所料,容色與花色同輝,令人目眩。
尤其是看見燕拂衣抬眼,像是愣住了,卻也沒有害怕,他很慢很慢地抬起一隻手,摸了摸耳邊的花瓣。
「漂亮的,」李浮譽低聲哄道,「香香的。」
燕拂衣只是摸了摸,胳膊便有些沒力氣地垂下來,但他微微眯起眼睛,那雙狹長上挑的弧度,聞言便彎了一彎。
不是之前那種,無所適從的時候慣性擺出的笑臉,月亮一樣跳躍的笑意在他眼中也浮現,他翻轉落在膝蓋上的手掌,對著李浮譽攤開了手。
李浮譽馬上振奮起來。
「什麼?」他一邊猜,一邊觀察著燕拂衣的表情,「要花嗎?」
那雙眼睛裡的笑意就更深了,燕拂衣攢了攢力氣,然後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李浮譽就也忍不住跟著笑,他根本抗拒不了這樣的燕拂衣,心緒都被他一個最微小的動作牽動,忽悠忽悠地亂轉。
他低下頭,在滿地的花里很認真地選了選,找到那株燕拂衣剛才注意過的鵝黃色。
碩大的花冠終於如願到了燕拂衣掌心裡。
他很認真地盯著那朵花看,涼滑的髮絲從頸側垂在腰際,上面似乎也沾染了淡雅的清香,發梢拂在李浮譽掌心,很癢。
那確實是一朵太過美麗的花兒,花冠有掌心那樣大,重重疊疊,有著令人見之心喜的鮮嫩的黃色,蕊心兒卻紅紅的,像從朝霞中升起的一輪耀陽。
李浮譽有點被晃了眼,他看著燕拂衣捧著那朵花,笑意淺淡,無憂無慮,正在恢復健康。
他的心因此脹得滿滿的,簡直想不到還有什麼更幸福的事。
即使拼上他的命,也絕不會再讓任何事破壞這樣的情景。
一朵花被輕按在李浮譽臉上。
他從那種飄忽的感覺中清醒過來,發現視野被擋住了,過近的花冠充斥著他眼前,連鼻子裡都是一時間濃郁起來的香氣。
李浮譽愣了一下,那花兒又掉下去,燕拂衣看著他,拿著花,似乎有點歉然。
他的小月亮垂了垂睫毛,很不好意思地低聲說:「歪……歪了。」
李浮譽福至心靈,突然反應過來。
燕拂衣的手又無力地垂在膝蓋上,他現在的身體只是堪堪沒有散架,就連對普通人來說最簡單的動作,做起來也有些勉強。
但沒關係。
「沒關係,」李浮譽說,「師兄幫你。」
他就握住那隻瘦削的手腕,觸手溫涼,燕拂衣僵硬了一瞬,這次卻沒有抵抗。
李浮譽於是放心地用了點兒力,牽著他的手抬起來,扶著那朵還被握在掌心裡的花。
他握住燕拂衣,讓他一起,把那朵花插在自己襟前。
深黑色的瞳仁靜靜亮了亮。
李浮譽撫摸了一下他的發頂,又一路撫過長發,按在背上,輕輕拍著。
他說:「很漂亮,謝謝月亮。」
燕拂衣這次很放心地窩在他懷裡了,那張臉上表情依然不是很多,但李浮譽能讀出很高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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