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譽的頭越來越疼,那些本能推衍出的無數未來,像一大群細碎的玻璃,在他的識海中捲成深不見底的漩渦。
每一塊碎片上都映照著血腥殘忍的場景,每一塊都有鋒利的邊緣,足夠將意識都割傷。
他看過……看過那麼多次,這是唯一的機會,這是唯一打敗相陽秋的可能!
連這一次也失敗的話……
燕拂衣也在竭力掙扎,那些纏繞著他的藤蔓不知是何材質,只是稍微掙動,便會在皮膚表面劃出血痕,一滴滴血液落下,又被貪婪地吞噬,望不見底的深坑裡,仿佛正有一隻伺機而動的可怕怪獸。
空間顫抖得越來越厲害,遠處的雪山又開始在劇烈的搖晃下崩塌,無數碎塊從天而降,距離最近的那柄青銅劍終于堅持不住,從中間斷裂成兩截。
再這樣下去……作為整個計劃核心的故人歸,也會堅持不住的。
故人歸是一柄斷劍,因主人當年的心碎而斷,雖然已經被盡力彌和,又蘊含有奇妙無窮的時空之力,卻受不住這樣粗暴的能量衝擊。
斷雪驚濤圖外,原本激烈的廝殺,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停了。
不管是魔族還是修士,所有人都抬起頭,向天上望去。
那片封堵了所有陽光的鉛灰色的天空,竟展開了一卷巨大的天幕,將斷雪驚濤圖中發生的所有情景,都纖毫畢現地投射上去。
在頂尖戰力分出勝負之前——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再怎麼相鬥,可能都沒有意義。
方才的一場大戰酣暢淋漓,修士們還未對疑似大獲全勝的場面狂喜,便又遭受了致命的打擊。
看著被困在陣中的燕拂衣、強弩之末的李浮譽,所有人心裡,都浮現出一種悲涼。
不會……不會就要這樣,結束了吧?
燕然也在戰陣之中。
她的實力並不算很高,卻絕做不出安守後方的事,經過一番鏖戰,此時身上也有不少血跡。
她看到燕拂衣的樣子,瞳孔不由猛然一縮,毫不猶豫地往延宕川中心的大陣奔去。
「拂衣!」
斷雪驚濤圖並不對燕然設阻,誰也沒預料到這個情形,李浮譽一眼看見她竟闖進來,嚇得心都差點跳出來,忙將人一把拉住。
「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由於劇烈的能量波動,此時的圖中已掛起罡風,那根本不是普通修士能夠承受的強度,隨便一道風刃,都不亞於元嬰強者的全力一擊!
李浮譽拼命護在燕然面前,為她擋住一條迅速竄過來的藤蔓,不由又是一口血噴出來。
不對勁……藤蔓為何會有這樣大的反應,燕然只是元嬰大圓滿,還未晉化神,對方何必這麼急切要幹掉她?
「不……!」
深坑之中,突然傳出一聲痛極的長嘯。
那股詭異而強大的力量突然間紊亂起來,就好像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翻滾在地,以命相搏。
燕拂衣看準時機,吾往從腰間飛出,極快地斬斷了纏住脖頸的黑藤。
「該死——」
這是那個燕拂衣和李浮譽一直與之相鬥的聲音,他們都能聽出其中的怒意,卻並不是在對他們說話。
「你清醒一點!你要為了她死嗎!」
「轟——」的一聲巨響。
燕拂衣瞳孔微縮,身法如同一道閃電,從半空中閃現到師兄和母親面前,抓住兩個人便拼命朝遠方逃去。
無以倫比的力量在他們身後炸開了,一道黑紅色的影子從坑底急射而出,濃郁的魔氣在他身周,幾乎凝成實質。
相陽秋看起來,已經完全不像是一個人了。
他的眼睛是兩個猙獰的血洞,胸口也有一個大洞,藍色血液正不斷從中湧出來,身上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創口,簡直像一具將要散架的木偶。
那人形的東西在空中僵立片刻,猛然精準地向燕拂衣他們轉過頭。
燕拂衣立刻擺出戒備的姿勢。
卻有一隻手,從身後搭上他的肩。
燕拂衣一愣,一閃神的工夫,相陽秋已瞬移到他們面前。
「我、不是我……」他呼吸急促,語無倫次,臉上詭異地閃現著劇烈波動的表情,「是幸訥離,他在操控我的身體……」
「怎麼可能?」李浮譽作為三人中身具最大力量的人,仍緊繃著拿著武器,「他只是大乘境界!」
可相陽秋看上去沒有足夠的理智回答他了,他思維好像很混亂,好像仍在和體內的什麼東西搶奪控制權,他那麼強大,舉手投足之間都仿佛要撕裂虛空,卻突然流露出那麼可憐的神色,好像一隻被淋得濕透,又被主人踹了一腳的小狗。
他不知向著哪兒,很小心地叫:「燕然……」
燕拂衣擔心地看向他母親,女人的面容有些怔忪,竟然緩緩抬起了手。
相陽秋很高,燕然要伸直了手臂,甚至踮起腳尖來,才能摸摸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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