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小聲道:「就怕舅母被孩兒傷了心,身體氣出個好歹的,那孩兒可就是百死莫贖。」
趙婉微微挑了下眉,道:「你是擔心我會像長公主那樣,也被你氣出個心症?」
顧晨尷尬不已,低著頭,道:「都是孩兒的錯。」
「我和長公主相識這麼久,她這一生經歷了幾多風浪,都是面不改色,心平氣穩。倒是在你這裡,差點被氣得背過氣去。你呀,當真是厲害。」
顧晨的頭低的不能再低,「舅母,你訓斥孩兒一頓吧,打孩兒一頓也使得。」
「長公主可責罰你了?」
顧晨搖了搖頭。
「長公主都沒有責罰你,我怎好罰你?」
「孩兒自小拜師於太師,識文學禮。如今孩兒忘了外祖的教誨,對親長失了禮,理應受到外祖的責罰。舅母自然可以替外祖責罰孩兒。」
「嗯。我也有段時日未見父親了。不若明日你隨我去趟太師府吧。」
顧晨忙抬起頭,討饒道:「舅母饒了孩兒吧。舅母是知道的,孩兒最怕見太師這個外祖了。」
趙婉微微一笑,「你是怕聽那些『之乎者也』,還是怕抄書?」
一聽抄書,顧晨的手腕就發酸,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的道:「怕抄書……那還不如打我一頓的好。」
趙婉抿唇笑了,「好了。你後面是如何打算的?」
顧晨明白舅母問的是什麼,回道:「我想和雪兒相伴一世。至於子嗣,孩兒已經與姑母商議過,想從皇子的孩子中過繼一子,延續我這一脈。」
趙婉先是驚訝,而後柳眉微蹙,道:「若如此做,局勢恐怕會變得更加複雜。不僅是眼前的局勢,有朝一日新皇繼位,而繼位的皇子並非是你過繼之子的生父,那時會如何?你應明白,瑞王府能有如今的尊崇,靠的不僅是軍功和忠義,而是先帝與你祖父之情義,當今聖上與你父王之情義。先不提你與皇子的關係,單說你過繼的子嗣若不是他日新君之子,而此子又將手握重兵,恐怕會成為新君心中的一根刺。」
「舅母的憂慮,孩兒也考慮過。但就算是孩兒誕下子嗣,朝廷也認同其繼承瑞王府,依然難保新君會安心。我與清瀅感情親厚,卻與諸皇子無深交,也不能深交。如舅母所言,先帝與祖父之情義,皇上與父王之情義,恐再難有。依我看,沒有子嗣倒是好事,瑞王府便可以永遠停留在榮耀之中,讓後世感懷。可先帝曾留下『瑞王一脈不可斷絕,若斷絕,大周同絕』這猶如遺詔的話。皇伯也不會允許瑞王一脈斷在我的手裡。所以,過繼子嗣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趙婉深思許久,問道:「你當真不願留下親生子嗣?」
顧晨耐心的道:「舅母,我對雪兒之情堅如磐石,只願與雪兒相守。子嗣……沒有哪個家族會長盛不衰,瑞王府也是一樣。孩兒以為這些都是過眼雲煙罷了,不如隨心。」
沒想到晨兒對於家族綿延的想法竟與母親一樣,或者說,母親料到了晨兒是這樣想的。晨兒能如此灑脫,不為世俗所累,自己這個做舅母的都沒有此等心境。
「若是可以,孩兒只想恣意的活這一世,但孩兒還不能。舅母是看著孩兒長大的,就讓孩兒恣意妄為一次吧。」
那句「但孩兒還不能」,戳中了趙婉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她拿起塊點心遞了過去,道:「你呀,從小就是個主意大的。既然你已經想好了,便按你想的做吧。不過,過繼一事,你可要深思熟慮。」
顧晨傾身接過點心,道:「舅母放心,孩兒和姑母商議過了,不會對外透露此事。等找個合適的時機再行事。孩兒會耐心等待,若可能,過繼太子之子方為上策。」
趙婉放了心,看她吃著點心,溫聲問道:「你心悅宋姑娘,願與她相守此生。宋姑娘也是如此想的?」
點心含在嘴裡,忘記了咀嚼。
顧晨也曾幾次想到這個問題,畢竟雪兒只是一味的接受,雖然點頭應承過,卻未曾親口說過心悅於自己。她曾想過,雪兒是不是出於感激,出於報恩才願意留在自己的身邊。可一想到雪兒主動親吻過自己,會對自己羞赧臉紅,會對自己無比關切緊張,又是那般在意自己送給她的玉佩,便相信雪兒是心悅自己的。
趙婉的話卻一下點破了她心中的不安,雪兒那種種舉動,也都可以是出於感激,出於報恩呀。
見她愣住了,眉頭漸漸蹙起,趙婉心中瞭然。
「晨兒。」
顧晨恍惚回神,呆愣的看過來。
「程家二郎是怎麼回事?」
顧晨竟不禁鬆了口氣,咽下口中的點心,道:「程柏冒犯惠兒一事,確實是無心之舉。」瞧見舅母眼中帶著探究,想了下,道:「舅母應是有所耳聞,京中都言程柏玩世不恭,行事荒唐,乃京城第一紈絝。但,我信得過他。」
「你信程家二郎,可是因你與他有同窗之誼?」
顧晨搖了搖頭,「不單是因為如此。程柏、孫繼善、李謙都與我有同窗之誼,熟知彼此的品性。我信任程柏和孫繼善,但李謙……他在三人之中最為正直,人品無可挑剔,可孩兒卻難說信任。李謙的心在禮,而不是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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