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就那樣站在墓碑前發呆,讓風代替指尖,拂亂額前的碎發?發呆的時候,又會想些什麼呢?
可是不管他怎樣絞盡腦汁地想、試圖從過去挖掘出一些蛛絲馬跡,結論不會更改,他們之間幾乎沒有可以稱作「回憶」的東西。
過去種種,早已隨著逝去的時光埋葬在塵埃里,像多年無人問津的老照片,乍一心血來潮翻出來追憶往昔,只會被揚起的灰塵嗆得淚眼婆娑。
他出神地盯著眼前的背影。在他看來,謝明薄是天生的軍人,雖然態度有時玩世不恭,可身體的姿態從未妥協,無論是站是坐,永遠像一棵筆挺的白楊樹,不會讓那挺括的制服面料褶皺分毫。
聽說謝家上一任家主去世的時候,謝明薄只有十歲左右。不少人都說他會是謝家最後一個繼承人,但這論調在他分化為哨兵,展現出驚人的實力以後,全部銷聲匿跡。
雖然是名門望族備受矚目的後代,可蘇間羅內心清楚,對方承受的壓力絕非普通人所想像的那樣簡單。謝家太特殊了——放在遠古時代,他就是三代將門之後,不知背負了多少他人的眼光和非議。
但他還是做到了,憑藉自己的實力坐上了基地的第二把交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你好像一直在走神。」
兩人在桌邊面對面坐下,謝明薄盯著他的眼睛,目光卻透出一絲漫不經心,仿佛並不在意他真正的想法,只是隨口一問。
「希望你是在考慮我的提議。一天過去了,想好了麼?」
蘇間羅垂下眼眸,搬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閣下,我認真考慮過了。之前貿然拒絕您的好意,是我一時衝動,沒反應過來……】
對方來了點興致,一邊的眉頭微微挑起,但並沒有回應,顯然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知道他不喜歡拐彎抹角,蘇間羅本來就沒打算和他兜圈子,乾脆利落地把訴求提了出來。【您之前說的條件,我願意答應,但不能全都答應。】
對面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意思是叫他接著說。……應該沒有看他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的含義。
【閣下之前的要求,我沒記錯的話,兩點核心,一個是向您報備自己的行蹤,另一個是住在這裡。】
蘇間羅暗暗地判斷著他的神態,生怕一個不慎撞到槍口上,莉莉絲還在等著他回家。
【很抱歉,我只能做到前面那一點……我可以隨時向您報備我的行程,如果您需要的話。但我必須回到自己的家裡去,我不能無條件地從您這裡拿好處。】
「你從我這兒得了什麼好處?」謝明薄卻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但心情似乎不糟,「必須回家,你家裡有人等著?」
蘇間羅一愣,頓時意識到一件事——他已經知曉了莉莉絲的存在。【教會的事,您已經知道了?】
「你們鬧成這樣,我很難不知道。」
黑髮青年說著,表情不含絲毫歉意,十成十地理直氣壯。「保衛局最近缺人手,我帶人臨時補上,可不是專門去看這齣戲的。但既然他們欠了我這麼大的人情,不叫他們多查一查,多說不過去啊。」
他什麼都知道。蘇間羅準確無誤地接收了這條信息,心裡反倒有點怪怪的,淺色的眼睫半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翳。
自己「生前」沒在這人面前享受到的關注和待遇,現在倒是一股腦兒地照單全收了,還是被迫的。
放在五年前,誰能想得到?
【您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好辦了。那家教會的神父,我認為他應該受到應有的懲治。】
謝明薄忽然朝他勾起一抹笑,眼神卻不含任何愉悅的意味,反而划過一絲瘮人的暗霾。
「和軍隊的規矩一樣,論功行賞,論罪行罰。昨天的事你可以當沒發生過,反正你也不會再見到他們。」
貓頭鷹用氣音和他咬耳朵:「他不會把那群人全砍了吧?」
蘇間羅:「……」不至於吧?
「好了。說回正題。」
年輕的少將恢復了冷淡的臉,仿佛方才一瞬的失態只是錯覺。
「我也不想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只要你真的能做到隨時報備。這樣吧,早中晚各一次,你聯繫我。任何時間我聯繫你,必須立刻回復。」
看著青年啞口無言的表情,他又笑了。「睡覺的時候不會打給你。」
【好的閣下,我了解了。】
「嗯,」謝明薄抱著胳膊思索幾秒,又嫌不夠似地補充,「每個月帶著那孩子來住幾天吧。提前告訴我時間,我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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