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手抖的厲害。
「別怕,弟弟別怕……哥哥給你降溫,我知道你很難受……」他輕聲安慰著善善,仔細給善善全身擦拭一遍。
可善善渾身體溫依舊滾燙。
「怎麼辦?他還這么小,高熱會死的。」說到死,他渾身打了個哆嗦。
他趴到門邊,大聲的砸著門:「快開門,快開門啊……小葫蘆高熱,快開門……」
「你們行行好,小葫蘆病了,求你們給點藥吧。」
「他還小,身子熬不住,會吃不消的。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命啊……來人啊……」麥豐將門砸的咚咚作響,喉嚨喊的嘶聲力竭。
屋內幾個孩子聽見聲音就驚懼萬分。
「麥豐,你別驚動他們。他們定會揍你的……小葫蘆與你沒關係,各有各的命。」
「你就是個憨子!他不是你弟弟,果果已經死了!你清醒一點!」誰都明白,自從麥豐弟弟死後,他腦子就不大清醒了。
他總是自責自己沒照顧好弟弟,導致弟弟病死,如今乍然看到小葫蘆,就像當初的果果。
他們憐憫的看著小葫蘆,並不是心狠,他們只是怕。
他們已經被打怕了。
善善燒的昏昏沉沉,他真是出師不利啊。
他渾身濕乎乎的,很不舒服。但他篤定,自己不會死。
自己,和凡人是不一樣的。
他蜷縮在角落,身上忽冷忽熱,肚子又餓的厲害,耳邊只隱約聽得一道道用拳頭砸門的聲音,以及嘶聲力竭的哭聲。
是誰在哭啊?
是在為他哭嗎?
善善腦子燒的迷迷糊糊,便見麥豐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他在碰自己的額頭。
有什麼東西滴在他臉上。
滴在他唇角。
善善抿了抿唇,有點血腥氣。
不,對他來說,是甜膩膩的味道。
從小,他對血腥氣就很著迷,有種誘惑的甜膩。不過,後來被姐姐扼殺在搖籃。
是血嗎?
他的手砸門受傷了嗎?
「小葫蘆你餓不餓?我還藏了個窩頭,給你吃。哥哥不餓……」他沙啞著嗓音將窩頭掰碎。
善善,其實已經聽到他肚子叫了一夜。
他將窩頭掰的粉碎,一點點塞到善善嘴裡。
「這水不乾淨,你喝不得。會腹瀉而死的……弟弟,你不要離開我。我會保護好你,我一定保護好你。果果,小葫蘆……」他緊緊抱著善善,又爬到門邊求救。
地窖內沒有光線,分不清白天黑衣。
他喉嚨已經出現血絲,突的,門外傳來一聲咔擦。
他雙眸微亮,有人打開地窖大門。
但腳步沉重,聽著就讓人心頭髮緊。
麥豐抬起頭求救:「小葫蘆高熱,求求你們給點藥吧。沒有藥他會死的,求求你們救命……小葫蘆還小,救救他。」
話音剛落,一棍子狠狠的朝他脊背打過來。
麥豐慌忙將善善藏在瘦弱的身體下。
「小畜生,你差點害死老子!」
「啐!去你嗎的!」
「外邊突然嚴查,你個狗崽子又吼又叫,要不是老子機警,今兒怕是逃不過這一劫!」方才官差聽得屋內聲響,地窖差點被發現。
「小畜生,死了就死了!還想等老子買藥不成?老子看你是想死!」
「自從那小雜碎死了,你就瘋瘋癲癲!」男人一棍又一棍砸在麥豐身上,砸的麥豐渾身肌肉繃緊,卻騰出一隻手死死的將善善捂在底下。
善善早已燒的糊塗,此刻,他艱難的睜開眼,就著光,隱約瞧見麥豐痛苦猙獰的臉。
一滴滴血落在他臉上。
男人昨夜喝的爛醉如泥,打了幾棍便將棍子扔出去。
瞧見女人進來,又狠狠踹女人一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臭娘們,這小子年紀小,老子讓你扔屋裡,你非要扔地窖!」
「現在這病秧子誰敢要?!」
「若耽誤老子賣錢,要你好看!」
「還不快去駝背村醫那裡撿幾副藥來,熬出來灌兩碗,能活活,不能活就拖山上去!」男人罵罵咧咧的走出門,婦人狠狠瞪麥豐一眼,只得將地窖大門重新鎖上。
村醫並不是大夫,只在縣城當過一段時間學徒,後來回鄉時常挖點草藥。
久而久之,也能治治病。能不能好,全靠運氣。
黑暗中,麥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渾身痛到痙攣,一身都在顫抖。
善善心尖尖一抽,突然覺得心頭悶悶的難受。
「泥,泥還好嗎?」黑暗中,他平靜的雙眼少見的慌亂。
他清晰的看到麥豐嘴角在滴血,臉白如紙,渾身沒有一絲血色。
他很弱,弱如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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