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草場裡,一條條滑草賽道並列齊行,形狀卻很奇怪——起點的寬度正常,靠近起點的部分很寬,越往下窄,卻不至於容不下人。
用繩子與柱子相互分隔。
就像一隻巨大的棺材。
有幾團白白的東西,聚在「棺材」的中心位置,不知在做些什麼。
范意看不清,只好用拿出手機。
他的身體被淋到冰涼,僵著手指,將畫面的變焦倍率調整到十倍。
范意用胳膊擋住水,進行錄像。
雖然還是有些小,但這下可以看明白了。
正如規則所言。
滑草場裡的東西是兔子,不過,這些兔子並沒有在吃草。
它們在刨地,在埋葬。
土裡出現的是人的雙腿,人的衣物,組織。
雨水淹過草坪,沒有滲進土裡,而是潺潺流動,水流的延伸方向直指著范意所在的這座小山,源源不絕地輸送著……人的血與肉。
兔子在埋葬人。
它們用自己的爪子,解剖著已經冰涼的屍體。
范意脊背發寒。
即便隔著一張照片,他也能感受到滑草場內部縈繞著的無盡怨念。
他看著自己錄下的一切。
在各個區域死去的人,屍體都被切下重要的部分,從花園迷宮的外部入口被送往滑草場裡。
這一切都在暴雨中進行。
原來旋轉滑梯,真的是人的墳墓,一旦踏足,便會被分解於其中,有去無回。
在這裡死去的人,會糾纏住步入他們墳地的一切活物。
就像由靈魂結成果實的布偶娃娃,在被怪談污染過後,同樣會詛咒人一樣。
成為怪談的一員。
范意半身抵在欄杆上,久久沒有回身。
他不可能去撿那些作為果實的布偶娃娃,更不可能接近那棵樹,然而要沿著逆時針的方向離開,那棵樹是必經之路。
死亡的氣息如此濃厚,攥住他的心臟,布偶的眼淚止也止不住,范意甚至聽到了幻聽,一字一句,唱著重複的歌謠。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
「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
冰冷而危險的預感正在靠近他。
「五兔子莫名死掉……」
范意猛地扭頭。
不是。
不是幻聽。
范意迎面撞上一個毫無血色的小小身影。
——在劇場裡追殺過他們,寫下童謠的小孩。
它不知何時站到了范意身後,維持著伸手的動作,仿佛隨時都能將他推入深淵。
它沒有真的動手。
范意側過身,和小孩避開一個身位。
小孩死死地盯住范意。
「找到你了。」
「紙飛機……」它咬牙道,「你把我的紙飛機帶到哪裡去了?」
范意一停。
看來在摩天輪上,與劇場裡發生的一切,這個詭物都還記得。
范意輕輕咬了下舌尖,竭力維持住面上的表情,問他:「你想要拿回你的紙飛機?」
「那是我的東西,」小孩說,「還給我。」
「東西不在你身上,也不在那個人身上,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你們帶到哪裡去了?」
「那個人」?
看來它已經找過林寄雪了。
畢竟當時小孩親眼看著他倆帶走了紙飛機,要論順序,林寄雪帶著紙飛機在它面前奔逃的時間還長一些。
「把東西還給我。」
小孩上前一步,踩住腳底的布偶娃娃。
娃娃無法尖叫,淚水沾到小孩的腳底,被它狠狠地碾壓過去。
「我的,紙飛機。」
小孩咬牙切齒。
然而它遲遲都沒有攻擊范意,或者做出任何危險的舉動。
甚至就連剛剛那樣絕佳的機會,它都將要把范意推下去的手停在半空。
他或許知道詭物這樣做的理由。
范意說:「你能拿我怎麼辦呢?」
「殺了我,就沒有人知道,你的紙飛機究竟在哪了。」
小孩和它的紙飛機之間,明顯存在著一定感應。
但是紙飛機在葉玫手裡。
葉玫又並不處於這則怪談中。
所以現在除了詢問范意,詭物沒有其他辦法,有效率地找尋到它的紙飛機。
小孩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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