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為我的藏品感到驚嘆嗎?」航海家聲音從遠方傳來,他詢問道,「您們能為它駐足我感到萬分的榮幸,您或許想聽聽它的故事,很久很久之前,大約是一百年前……」
他絮絮叨叨地說起航行的事兒,講他的海上生涯,捕過的魚,看過的海上美景。
倘若是平常,晏豎爾願意空出點時間聽一個人回憶過往,然而現在不行,他有急切的、迫切的、必須要得知的。
「夠了,我不想聽。」他打斷他,邁步走上台階。
航海家的視線里出現三雙鞋。
「您們來了。」他平靜且隨和,極度放鬆地仰靠在沙發上。他沒有追究晏豎爾的無禮,而是指指對面,「請隨意坐。」
飛鳥現在對「坐」這個詞神經敏感,下意識尋找想遠離,卻見只有航海家對面有一張單人座椅,很顯然,他們中只有一個人擁有入坐資格。
什麼意思……?要他們內部鬥爭?
他戳了戳戴卯卯,後者沒理會他,聚精會神地打量著航海家。
航海家是個中老年人,鬢角已經花白,臉上皺紋叢生。不過與其說他是航海家不如說他更像是海盜——蓄有紅棕色大鬍子,頭髮綁成小辮子披散在肩頭,脖子上圍著一塊印有海盜頭領巾。有一隻眼戴著眼罩,右手小臂截肢帶有大眾印象里的銀色鐵鉤手。
此刻航海家正用鐵鉤嫻熟地叉起一塊餅乾,塞進嘴裡,「賭場的規矩,幾位應該都知道。」
這句話似曾相識,珍珠夫人說過類似的,戴卯卯遲疑道:「誠信為本?」
「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是那句話戳到航海家笑點,他大笑起來,用僅存的左手抹去獨眼旁笑出的淚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您真天真,小甜心。」
「……」戴卯卯不適地抖了下,只覺航海家的語調令人惡寒中透著熟悉。
「賭場的規矩,當然是——逢人必賭。」
「砰!」
航海家鐵鉤手向下伸,從桌子下勾出一盒,丟到面前桌子上,「噼里啪啦」,桌上的瓷器銀盤崩落一地。
「這,是我的籌碼。」他拍拍那口箱子,這箱子長有六十厘米,寬有三十厘米,高有二十厘米。
航海家將它推倒在桌上,「嘩啦嘩啦嘩啦」,數不清的紅籌碼從中湧出,像是沒有盡頭一般,鋪滿整個桌子,又像水一樣從桌子上流淌到地上。
「……」
晏豎爾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坐下,從口袋中取出李青睞給的卡和他原本的籌碼支票一併推到桌上。
「不夠。」航海家像是能直接看透底牌,「雖說賭講究以少贏多,以小博大,但……」他完好的手在桌子上敲擊,一聲接一聲,像是催促,又像是警醒。
「人,總要有可剝奪的價值。」
戴卯卯上前一步,「啪」,把自己的支票拍到桌上,「添個零頭,勉強讓我蹭個分紅。」她道。
飛鳥也將支票放到晏豎爾面前,「加油,我信你。」
真是沒由來又難以言喻的信任。
晏豎爾自認不是好人,一路從濟川中學到六海樂園,再到賭場,所有的溝通都是為了交換信息。出手相助,一是為了謝兩人在他昏迷時沒有坐視不管,二是解決後續問題——麻煩向來是叢生的,從一開始截斷是最佳選擇。
時隔太久,他已經不能接受自然融洽的友誼發展,實在是……異類。他壓下眼瞼,遮住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抬手將兩人的支票取出交還給戴卯卯,他看向航海家,「既然籌碼不夠,不如……賭上我的命罷。」
飛鳥:「???!」
戴卯卯:「??!你瘋了嗎晏豎爾?」
兩人的呼聲他充耳不聞,雙眼定定地直視著航海家。
「……」航海家頓了很久,開懷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許久未見過像您一樣大膽,年輕,盎然的年輕人了。」他感慨道,「生命啊……」
左手撫摸著鐵鉤手,似乎實在緬懷過往。
「既然如此,我願奉陪!!」先前還在長嘆感慨的人驟然亢奮起來,嘩啦一聲掃掉桌子上所有的籌碼,「我也賭上我的命,怎樣?」
不料卻被對方拒絕,「不怎樣。」
「嗯?」航海家紅棕帶有灰白的鬍鬚抖動,被溝壑包裹的獨眼閃爍出洞察情緒,「看來,您別有所求。」
晏豎爾道:「我要你的命沒什麼用,爛命一條,誰沒有一樣。」
航海家鬍子又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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