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蜜餞鋪里還是冷冷清清,連個客人的影子都沒有,吳德順百無聊賴地坐在櫃檯後,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咚」地一聲巨響,把他從半睡半醒中猛然驚醒,原來是房樑上掉下一隻耗子,直接砸進了粥碗裡,濺得米花四散。
耗子從碗裡跳起來,在店裡倉皇亂竄,爬過桌子上的各種蜜餞,搞得到處都是米粒,店裡一片狼藉。
吳德順睡意全無,他回過神來,抄起牆邊的掃帚驅趕耗子,可那小東西靈活得很,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連根耗子毛都碰不上。
「太邪門了!」吳德順脫口而出,又被自己的話愣在原地。
「難道是邪祟還沒有去除?」吳德順丟掉掃把,連店門都來不及關就跑去玄機子的攤子處。
「道長!道長!您那計不管用啊!」吳德順氣喘吁吁地求救。
道長驚詫不已:「怎會如此?」
他又掐指算起來,然後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啊!你入邪太深,只是去小吃店裡靜坐怕是還不夠。」
吳德順說:「那我還要做些什麼?」
道長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明說。
吳德順明白了,又丟了一袋錢:「道長,請你務必救我!」
道長滿意地收下銀子:「你身上那邪祟厲害得很,需讓那花老闆罵你一句『不識抬舉』,邪祟就會被除掉了。」
「啊?」吳德順嘴巴張得大大的:「真的要這樣?」
「而且必須讓她自己罵出這四個字,明著跟她說就不靈了。」
吳德順仔細想想,「不識抬舉」也算是常用的詞了,難倒是不難,可若要讓他做出一些冒犯花老闆的事,他又不願。
道長說:「這次一定成!去吧!」
吳德順猶豫不定,回家想了兩個時辰,決定還是去小吃店裡試試看。
—
東坡肉放在一個個小陶罐里,陶罐又放在大蒸鍋里,用小火煨著。
因為肉不多,花卷只做了20份,要給陸明禮留出一份來,又要給昨晚那個牙疼的客人留一份,所以今晚限量18份。
莫川問:「為啥要給那人留著?他也不一定會來。」
花卷說:「你看那個客人,連牙疼吃不了東西都要堅持來,我真是感動啊!他已經來了這麼多天了,今天應該也會來的。」
莫川嘆口氣:「你這個人啊!就是對外人善良,對我狠心,如果反過來該多好。」
很快,18份東坡肉都賣了出去,而那個牙疼的客人終於來了。
莫川站在廚房門口不動,花卷問:「你怎麼不把肉端給人家?」
「你看他坐下以後,就左顧右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感覺鬼鬼祟祟的。」
花卷看了眼吳德順,說:「你的錯覺吧。」
莫川把東坡肉放在他桌子上,沒個好臉色地說:「不要東張西望,趕緊吃!」
吳德順不知道碗裡是什麼,他牙還疼著,不敢吃,就問莫川:「不知還有沒有魚湯?」
他看見莫川那張生人勿近的臉,趕緊改口:「若、若是沒有魚湯,白粥也可……我牙疼,吃不下別的。」
莫川說:「沒有!這裡輪不到你挑挑揀揀,有啥吃啥!」
說完他就走了。
吳德順在店裡又坐了半晌,連花卷的衣服角都沒見著,他急了,心生一計。
鼓足了勇氣,他往桌子上一拍,使出全部的勁喊道:「你們老闆呢?讓你們老闆來見我!」
莫川伸頭一看,氣笑了:「又是這個傢伙!看我怎麼收拾他!」說完擼起袖子就要出去。
花卷拉住他:「你別嚇到客人了,我去看看。」
她走到吳德順桌子前,好脾氣地問:「這位客人,我就是老闆,請問有什麼事嗎?」
吳德順看見花卷,剛才好不容易攢的氣焰頓時就消了,他結結巴巴地說:「你是老闆,你這個、你這個菜、你這個菜……不好吃……」
本來就心虛,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不由自主低下來。
「不好吃?」花卷疑惑道,她打開小陶罐的蓋子,問:「可是你還沒吃呢。」
吳德順趕緊找補:「你明知我牙疼,還給我上這種大肉,你、你、你不對!」
花卷笑著說:「我知道你牙疼呀,所以給你做的是你能吃的東坡肉,你嘗嘗?」
「啊?」吳德順詫異了:「牙疼也能吃肉嗎?」
花卷笑意不減:「當然啊,這個肉牙疼也能吃。」
吳德順不信,他低頭看著陶罐里的東坡肉,特別規整的四方塊兒,焦紅色、油汪汪的,賣相極佳。
他拿筷子戳了戳,肉也跟著抖了抖,他抬頭看看花卷。
花卷對他點點頭。
吳德順夾起一塊,用門牙試探性地咬下一口,竟然毫不費力!
不論是皮還是肉都已經被燉的酥爛,醬汁完全滲入到每一根肉絲里。
完全不需要用到大牙,他輕輕一抿,整塊肉都被化開,濃郁的醬汁和酒香充斥著整個口腔,鹹甜適中,香氣撲鼻,肥而不膩,瘦而不柴。
吳德順睜大眼睛,嘴裡還留有肉的餘味,他細細回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牙齒還能享受這種美味。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想用自己能找到的最美好的語言好好地誇讚這份肉,可話到口邊,他猛然記起來他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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