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顧南枝起得早,閒倚在花園亭中,半眯著眼睛四下打量,目送著府中僕從往來忙動,看上去有些無所事事。
小郡主背靠亭柱,雙腿交疊橫擱在鵝頸椅上,東看看、西望望,時不時從果盤裡拈兩粒葡萄丟進口中,沒坐一會兒,便瞅見一道人影越走越近。
那人大步流星行到跟前,站定在顧南枝一步之外,擰眉望著她,也不說話。
顧南枝抬眸一瞧,呲牙笑道:「二哥?有事嗎?」
「有事!」顧西川面色黑得嚇人,咬牙切齒詰道:「顧南枝,你老實告訴我,那勞什子寒青君,到底把你怎麼了?」
「沒怎麼啊?」顧南枝隨口應著。
「狗屁!」顧西川急得踱步,「你從小到大何時老實在家呆過半刻鐘?怎麼短短兩個月不見,跟寒青君走了一趟,回來還轉了性了?」
——稱其性格易轉實不誇張,說是一反常態也不為過,要知道顧南枝向來乖巧和順,就算素與二哥玩笑打鬧,也從沒有以反問語氣作答的習慣。
失禮,又輕佻。
顧西川尚在琢磨這還是他的妹妹麼,就聽見顧南枝失笑出聲,輕飄飄解釋:「顧二你好生霸道,還不許人想家、多在家待會兒了?」
「你叫我什麼?」顧西川眼皮一跳,危險地走近半步。
「二,二哥,二哥!嘿嘿……」顧南枝訕訕改口。
「光是這點也就罷了,」顧西川不依不饒,顯然是不想將方才話題輕易揭過,又道:「你看看你,穿的什麼衣服!難看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顧府供不起你了!」
顧南枝扯扯身上玄色勁裝,不以為意道:「花花綠綠的穿多了鬧眼睛。」
「可現在是盛夏!你見哪戶好人家的女兒大夏天穿黑色!」
「我唄,怎的?」
又是一句尾音上揚的問句口吻,顧西川終於忍無可忍。
「我管不了你了是吧?」顧西川本就薄怒而來,此時怒意燃至頂峰,七分火氣卻是衝著寒青君的:「在家待著正好!寒青君如今身在何處?將我妹妹帶壞成這個氣人樣子,我今日若不能朝他討要個說法,我顧西川就不姓顧!!」
顧南枝屬實沒見過二哥對自己發這麼大的火,瞳仁深處微不可查地瑟縮一下,硬是咬著下唇繼續裝腔:「我……我怎麼知道他在哪兒?」
「不知道?」顧西川只當她有意庇護寒青君,氣得一掌拍上石桌,「你與他交好全京城都知道……」
「現在不了。」顧南枝很快打斷道。
「你說什麼?」顧西川聲調陡然拔高,嚇得幾名原本只是路過的侍從紛紛繞道走。
「現在…不好了。」顧南枝眼神飄忽,不敢看他。
「胡鬧!真是胡鬧!你就在這兒待著別走,等我回來若是尋不到你你就死定了!」顧西川撂下這麼一句,滿面怒色地拂袖離去,活脫脫像個鐵面羅剎。
「……」顧南枝哆嗦著坐正身形,放下腿,雙腳老老實實踩在地上,泄氣似的揉了揉臉頰,嘟囔道:「阿柏你說,我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小亭後不遠處有一叢花樹,宋柏從樹後走來,施施然坐在顧南枝對面,道:「郁哥兒不是說了嘛,要想騙過敵人,就得先騙過自己人,不過分點,他們如何相信?」
顧南枝心虛地點點頭,繼續揪果盤裡的葡萄吃,驀然發現石桌上不知何時裂了條縫——正是顧二哥方才拍了一掌的位置。
「啊啊啊,若不是多年兄妹情分,這一掌沒準就落在我頭上了……」顧南枝懊喪著臉說道。
「阿姐多慮了,」宋柏繃不住地彎了嘴角,眼中流露出一點幸災樂禍的笑意,打趣道:「西哥兒要打,也該是打那狐狸——他這不已經找去了。」
顧南枝哀嗚一聲,懨懨將目光投向湛碧如洗的藍天,不由在心底默默祈禱:這一切,能早日結束。
自打在小靈村發現琉國秘辛,郁離當機立斷,謄抄一份,連同財物一併帶走,再將剩下一看就不值錢的原件文紙原樣包回,丟在客棧後門外的樹林草叢之中。
顧南枝不解,郁離卻說此舉可迷惑姚宏峻,令其只當作是一般劫財案件,刻意放鬆其警惕,為回京謀劃爭取充足時間。
泗州距京迢迢,是以快馬加鞭,三人馬不停蹄,硬是將路程花費縮短在八日內,終在大暑前後趕至上京。
回想上次京郊遇襲,顧南枝、郁離、宋柏今番已是有備而來。
「聖旨到——清和郡主顧南枝接旨——」
思緒在一聲尖細唱報響起時戛然而止,顧南枝起身走下涼亭,宋柏落後半步跟著,迎面望見顧夫人親自引著一人往這邊行過來。
「公公,聖上宣召小女到底所為何事?」顧夫人不等站穩便詢問出口,眉眼間染上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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