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據發現刺客已過去三個時辰,林鹿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爺,那……現在抓到刺客了沒?」
「沒有!這荒郊野嶺的,哪兒這麼容易?」貓蛋咽下最後一口湯泡饃,接話道:「喏,看那邊,不還巡著呢!」貓蛋起身,一指頭戳向綏澤圍場方位。
林鹿手裡還剩下不少,跟著欠身看去,只見連綿低矮的小山包上紅光沖天,火把的光沿山勢首尾相接,若有不知情的,乍一看準以為是燃了山火。
「怎麼跟個娘們兒似的吃這麼慢?吃不完給我,別浪費了!」貓蛋伸手去奪林鹿手中的大半塊饃。
劉高見狀一把拍下貓蛋不安分的爪子,斥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方才叫你切果子餵馬,你餵完了嗎?」
「哎!我這就去!」貓蛋急忙閃躲劉高接連落下的巴掌,一溜煙跑遠了,嘴裡嘟囔:「早一會兒晚一會兒又餓不死……」
趕走了貓蛋,劉高緩聲對林鹿道:「無礙,你慢慢吃,有禁軍守夜,晚上安心休息便是。」
「爺,既然有刺客,皇上為什麼不下令回京,不是更安全?」林鹿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
劉高彎唇笑笑:「你以為咱們是出來玩的?這是秋獮,軍隊隨行,若因區區刺客就打道回府,豈不是讓周圍部族全都笑掉大牙?」
林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回去慢慢吃,不著急。」劉高拍了拍小太監後背,「這兒來回人多,磕了碰了就不好了。」
「爺,今夜我睡馬棚。」林鹿走出兩步,回頭又道。
劉高微微一愣,心道這小子難得硬氣,就依著他應允了。
也難怪林鹿悉心,這兩匹袖珍馬是由北野蒼族多年培育進貢而來,全大周一共就這麼兩隻,身量是普通馬匹一半,正適合年少的皇子皇女訓練玩耍,御馬監重視非常,不僅派專人看護,還在秋獮營地上建了特製的保溫馬棚。
林鹿一股腦將枕頭被褥搬來,挨著受傷的棕馬鋪開,準備徹夜守著它。
棕馬臥在地上一動不動,只能通過鼻子前時不時噴出的白汽判斷它的生息。
夜漸深,嘈雜人聲弱了下去,巡邏衛兵走過時的沉悶足音被隔在厚重苫布之外,林鹿得以卸下心防,面上浮現出脆弱的神色。
「松煙,你一定很疼吧?」林鹿伏在棕馬身邊,小心撫摸它身上未落鞭痕的地方。
「對不起,是我不好,護不住你……」林鹿自顧自說著紅了眼圈,心疼之餘更是悚懼不已——幸而今日的五皇子對馬不對人,他和師傅才能逃過一劫。
在侍童院時,林鹿曾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足夠聽話,安穩度日茍活一生不難,可經此一事,小太監終於切身體會到何謂皇權至上、何謂身不由己。
劉高常說,這兩匹馬比他們的命加起來都值錢,要好生照料。
可御馬監上下視若珍寶的寶馬良駒,在上位者眼中不過是可以隨意懲處的賤種孽畜。
良馬若此,何況人乎?
林鹿不敢再往下想。
花馬挨蹭過來,林鹿回抱它脖頸,腦子裡亂成漿糊。
正當這時,門帘撬開一條縫,一道人影閃進馬棚。
「誰?!」林鹿嚇了一跳,抄起燭台握在手中。
燭火昏黃,林鹿並不能看清來人相貌,依稀見得那人將門帘謹慎關好,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你……是誰?」林鹿緊張地瑟縮了下,聲音染上懼意:「站住!再往前…我我我叫人了!」
「你騙人,你根本不叫凌度。」沈行舟依言站定。
林鹿舉著燭台照了過去,火光曳動不已,照亮了一張俊朗小臉。
沈行舟面上沒什麼表情,兩隻眼瞳在火光映照下又黑又亮,定定望著林鹿出神。
「…六殿下!您…您怎麼來了……」林鹿很是意外,要知道皇子營帳拱衛在營地中央的皇帝大帳四周,距離馬棚遙之又遠,觀小皇子孤身一人,也不知他是如何尋到此處的。
「都是因為我,連累小棕受罰。」沈行舟走到棕馬跟前蹲下,一下又一下為它順理鬃毛。
「這…這……」林鹿慌了神,立馬換成跪姿,想都不想脫口而出:「松煙有奴才看護,豈敢勞動殿下費心?六殿下還是快些回去,您的隨從發現您不見了會擔心的……」說著,林鹿的眼神時不時掃向門口方向。
「它叫松煙?」沈行舟頭也不抬地問。
「正是,」林鹿拿不準這位僅有兩面之緣皇子的脾性,惴惴補充:「另一匹叫硯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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