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行舟只是眨眨眼,彎腰拾起垂落在地的韁繩,頗為吃力地翻身騎上小花馬,有模有樣地一夾馬肚,顛顛騎著去追五皇子。
主子不在,下人也能歇一口氣。
「爺,為什麼六殿下沒有隨從?」林鹿扯扯劉高袖子,小聲問道。
「怎麼沒有?」劉高同樣以氣音回道,面上露出些鄙夷的神色,「五殿下跟前湊得最近的不就是了。」
林鹿懵懂地點了點頭,遠遠望見兩位皇子已經並排停在一處,看樣子是預備比試騎術。
想到五皇子先前行徑,林鹿不由為沈行舟捏一把汗。
果不其然,栗色小馬上的人影毫無徵兆打馬躥了出去,同時還在花馬屁股上拍了一下,好在御馬都被調教得無比馴良,那花馬只是驚得一抖,並沒將六皇子掀下馬背。
等六皇子手忙腳亂地策動花馬,五皇子已經騎著棕馬跑出數丈之遠了。
林鹿看得直皺眉,下意識去尋看顧皇子的下人們,他們全都追跑出去為五皇子叫好喝彩,竟無一人關心六皇子是否差點遇險!
「小林鹿,你可不能學他們,」劉高見他始終關注著五皇子和六皇子,趁機教導這位新來不久的小徒弟:「我們做奴才的,最是講究一個『忠』字,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你可明白?」
然而此刻林鹿的神思全在兩人漸漸縮短的距離上,嘴上嗯嗯啊啊地答應了過去。
劉高嘆口氣沒再言語,想著這小子既然已被分來御馬監,性子軟、人也鈍,也沒什麼侍奉貴人的機會了,一直跟著自己便罷。
「哎!」
林鹿突然輕呼出聲,劉高順著他不安的眼神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場景:許是草場不平,棕馬絆了一下,儘管迅速調整步伐,卻還是讓僅落後半個身子的花馬逮住時機,搶先一步抵達終線。
贏下比試的沈行舟很是興奮,一手扯著韁繩調轉馬頭,另一小手高高揚起,激動地揮了兩下,之後卻兀然停在半空,訕訕縮了回來。
無人看他。
沈行舟的小動作全都落在林鹿眼中,後者並無反應,復又將頭低了下去。
「該死的笨馬,害我輸給那個呆子!」沈今墨氣急敗壞地躍下馬背,狠拽韁繩往這邊走來,「該死!真該死!看我怎麼罰你!」
小棕馬被籠頭勒得抬不起頭,隨行途中難受得咴咴直叫,卻仍不敢違拗小主人。
那些侍從呼啦啦一齊跟了過來,口中嗡嗡附和著沈今墨,直道御馬監如何如何尸位素餐。
遠處花馬背上的小小人影回身見人群擁著五皇兄走遠,僵坐了片刻,踩著馬鐙下馬,沈行舟松松扯著馬繩走在最後面,由於隔了些距離,林鹿並不能看清他臉上是個什麼表情。
然而眼下關頭,劉高率先撲了出去,跪在沈今墨面前,大著膽子高聲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沒教好這四條腿的畜生,今後領回去定會嚴加管教!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劉高不住磕頭求饒,雙手左右開弓,絲毫不含糊往自個兒臉上招呼,噼噼啪啪的脆聲響成一片。
「你算什麼東西,敢攔本殿的路?」沈今墨一腳踹在劉高肩頭,劉高順勢在地上滾了半圈,不著痕跡地為五皇子讓開道路,一邊嘴裡還哀叫個不停。
好在氣頭上的沈今墨並無遷怒旁人的打算,踢開劉高后親自把棕馬拴在地樁上,朝旁一伸手,怒道:「取馬鞭來!」
「殿下息怒,區區一匹賤畜,有奴才在,不勞您親自動手,」貼身內監張岩手執馬鞭上前,語氣極盡諂媚之能:「奴才替殿下鞭誡,殿下也能省了力氣,殿下以為如何?」
一捆足有兩指粗的馬鞭躺在張岩雙手掌心,沈今墨頷首答應,面上盛怒不減:「給本殿狠狠地打,看它下次還敢不敢!」
「遵命!」張岩得到露臉機會不敢怠慢,挽袖就揚起手臂。
「不要!不要打它!」沈行舟反應過來,急急去拉沈今墨,「皇兄莫氣,小棕不是故意的,你就收回成命吧,求求你了!」
林鹿這會兒已跟著劉高一併跪了下去,見沈行舟靠近,索性直接將額頭抵在草地上。
「讓開!」沈今墨滿臉嫌惡,一邊推拒一邊尖聲罵道:「你們幾個趕緊給本殿拉開他!張岩,你在等什麼?還不動手!」說罷,隨從拉開沈行舟,同時護著二位皇子走遠了些,為行刑空出場地。
話音剛落,張岩便掄圓了胳膊,鞭梢破空聲與皮開肉綻的悶響接二連三傳來,棕馬吃痛嘶鳴,韁繩扯得木樁咣啷直晃,卻無論如何也掙不脫。
林鹿入宮不久資歷尚淺,被這陣仗駭得心肝俱顫,身子伏在地上發著抖,雙手撐地緩緩收緊,抓了滿手冰涼的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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