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輕地嗤笑一聲,道:「兩人兩馬,其中一匹傷得站不起來——畜生用的藥也行,應該有剩,拿來。」
林鹿心底悚然,四下漆黑,外面又吵,御馬並無大的聲響,他是如何得知得如此詳細,難道此人身懷夜視絕技不成?!
「鹿哥哥,這裡好黑……」沈行舟睡眼惺忪,摸索著扯了扯林鹿衣袖,「要抱。」
說著,沈行舟直直朝林鹿脖頸掛了上去。
「殿下……!」林鹿慌忙推拒,又不得不分神留意眼前藏身暗處那人,登時急出一層薄汗,「殿下莫要胡鬧,這……這還有『客人』在……」
「客人?」沈行舟聞言鬆了手,探出半個腦瓜四下張望,「在哪?嗚……好黑,我什麼都看不見。」
「殿下?」那人玩味地重複一遍,語氣隱隱透著興奮:「大的不成,收點利息也不賴。」
爐火燃炭噼啪作響,雙方無聲對峙,冰冷殺意宛若實質般緩慢翻湧。
他是刺客!
這個想法甫一冒出,林鹿緊咬下唇,瞬間的疼痛使他豁然頓悟。
——營地內外戒備森嚴,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潛行至此,想必此人武功高強遠非常人可想,敵暗我明,若是不管不顧張口喚人,且不論外面人不一定注意得到,激怒此人反而會白白搭上性命。
沈行舟不懂眼下情況危急,但見林鹿擋在面前的背脊微微顫抖,為此頗為動容,乖乖躲著不出聲。
「等等!」林鹿硬著頭皮開口,「閣下稍安勿躁,傷藥確實有剩,只不過燈黑屋暗,奴才視物不清,還請閣下行個方便……」
話音剛落,不知何物「嗖」一聲破空而過,林鹿偏頭看向聲音落點,只見燈火如豆,搖曳中燃著了燭台。
「咦,你是誰?」沈行舟滿眼好奇,望向與他們僅有一臂之隔的陌生男子。
「許青野。」
那人掀眸瞥一眼沈行舟,不甚在意地躺了回去。
昏黃燭光下,自報名號的男人一襲暗色夜行衣,另一手扼著的右臂呈詭異彎折狀,隨林鹿目光打量,發現其用來覆面的黑布被打濕大半,想來應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你受傷了?沒事吧?」沈行舟驚叫一聲,引得許青野再次抬眸望了過來。
狼一樣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兩隻羔羊。
林鹿更加確信此人的刺客身份,趕緊找了剩的半碗藥膏端到他跟前,不動聲色地隔開許青野落在沈行舟身上的目光,小心翼翼道:「閣下傷在哪裡?需不需要奴才代勞?」
「你……」許青野卻兀然睜大雙眼,「小太監,把頭抬起來!」
林鹿遲疑片刻,應聲揚起臉頰,目光游移著不敢與其對視,恂恂道:「可…可有何異……?」
「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你。」許青野明顯放鬆下來,一把扯下被血打濕的面巾,露出一張年輕俊逸的臉來。
林鹿被他動作嚇得不輕,根本沒聽進去他說了什麼,舉著藥碗就想跪下磕頭,又想起什麼似的一撂碗,倉皇回身去捂沈行舟眼睛。
這本是十分逾矩的行為,可沈行舟不吵不嚷,順從地坐著任林鹿擺弄,道:「鹿哥哥,現在是在玩什麼?藏貓兒嗎?」
「奴才什麼都沒看見!殿下也是!還請閣下高抬貴手……」
饒是林鹿涉世不深,也知曉看過殺手面目須滅口的道理。
「別叫,要殺你們早殺了,」許青野不等林鹿說完便打斷,動作艱難地挽了挽傷臂的袖口,「小鹿是吧?過來幫我上藥。」
林鹿哪敢推辭,悄聲交待沈行舟噤聲莫動後,依言跪坐到許青野跟前。
不等許青野指示,林鹿雙手探了出去。
「做什麼?」許青野挑眉看他,面上噙著若有似無的壞笑。
「治傷要緊,奴才得罪了。」林鹿大著膽子一下撕開袖口,順著裂縫往上,露出了男人精壯結實卻腫脹泛紫的傷臂。
林鹿倒吸一口冷氣,不禁偷眼瞧了瞧許青野,受如此重的傷,還能談笑如常,小太監更加肯定自己先前想法——以許青野的身手,既能潛進營地,也有能力隨時殺了他們!
無論如何,林鹿也不想同此等危險的人物扯上關係,眼下只想先順從,待其放鬆警惕再尋脫身之法。
還不等林鹿回神,許青野卻悠悠開了口:「有人來了。」
林鹿慌忙抬眸與許青野對視,濕漉漉的一雙眼珠里寫滿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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