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怎麼也來了。」兩位年紀稍長的郎君湊在一處,正繞著池邊廊道漫步。
「還不是我老爹?」另位藍裳公子哥面露不屑,掃了遠處空地上扶女伴上馬的郡主一眼:「他個老酸儒,見天兒的在我跟前念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非叫我來,我有什麼辦法。」
「哈哈哈,真的嗎?我不信,」前一位絳衣郎君拿肩膀碰碰他,擠眉弄眼道:「我分明記得你家裡有幫你物色良配的打算,難不成是想……?」
「少拿你那狗嘴放豬屁!」玩世不恭的這位明顯惱羞,氣得擂他一拳,「我家老爺子再不濟,那也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榮陽侯府沒落至今,除了一個虛銜爵位還有什麼?」
絳衣郎君笑著稱是,藍裳公子這才緩和顏色,絮絮叨叨與他說起京中軼聞打發時間。
這是一場各懷心思的生辰宴,家世稍遜的貴女們圍著郡主打轉,哪怕興致缺缺,也要強裝出欣喜模樣附和郡主。
在自己熱愛的騎術上,陳凝珠對指點新手一事極具耐心,可這些四體不勤的京圈淑女沒一個如她所願享受樂趣——不是在馬背上嚇得花枝亂顫,就是死死勒抱馬頸不敢動彈。
眼見氣氛凝滯,陳凝珠將最後一位女郎扶下馬,一手摸上馬鞍躍躍欲試:「第一次騎嘛,能這樣已經很好了,本郡主親自演示給大家看!」
眾女被折騰得雲鬢散亂,無不腹誹郡主其人太不嫻靜,但面上又皆扯著嘴角奉承陳凝珠巾幗奇才。
陳凝珠踩上馬鐙,雙手扶穩欲翻身上馬。
「咴嘶——」
誰知就在這時,一直安靜任人擺弄的花馬硯洗突然高高揚起前蹄,陳凝珠尚未坐正,大半身子隨之後仰,登時懸在半空!
「郡主小心!」「啊——!」
膽子小的尖叫出聲,捂上眼睛不敢再看,可高亢喊聲無疑更加驚擾馬匹,硯洗猛地落下前蹄,嘶鳴連連,撒開四蹄奔了出去。
林鹿緩好心緒後一直留意著,望見硯洗狀態不對第一時間沖了過來——
但還是晚了一步。
陳凝珠重重跌在地上,腳背卡在馬鐙里,整個人瘋了似的扭動,慌亂之下越掙越不脫,鬼哭狼嚎著徑直被馬拖行數丈之遠!
「停下!快停下!嗚啊!救命!救命啊!來人!快來人救救我!」
她再顧不得什麼郡主形象,聲嘶力竭地叫喊呼救。
林鹿奮不顧身沖向空地的舉動吸引了在場諸多目光,其中便有一道格外熾熱,那人方才被兩位女郎纏著脫不開身,這時場面混亂,躲了人,正灼灼望向場中惹禍上身的小太監。
第10章 三分酒氣
空地上亂成一團,散落各處的公子小姐不可能無所察覺,可他們只是投以淡漠目光,就連方才與陳凝珠言笑晏晏的一眾貴女也無動於衷,甚至紛紛後撤開來,生怕畜生發狂連帶著衝撞到自己。
除了林鹿,無人上前。
陳凝珠對這些一無所知,她滿心驚恐,臉上涕泗橫流,腳腕斷了似的疼,磕在地上不住顛簸的後背更是持續迭加著痛感。
林鹿身上也疼,可他依舊飛跑著追趕失控的花馬,曲指塞進口裡,吹出短而急促的哨音,大聲喚著:「吁——!硯洗!停!停下!」
到底是訓練有素的御馬,硯洗聽到哨聲就放緩了步子,並沒讓那長樂郡主受罪太久。
立耳輕擺,硯洗聽出哨聲是自身後傳來,踩著步子就要調轉馬頭。
「停!站住!原地別動!」林鹿眼看馬蹄子離陳凝珠的嬌軀不過尺許遠,慌忙又打起呼哨呵止硯洗,好在硯洗對林鹿很是信任,撂下蹄子定在原地,不耐地晃晃馬頭,噴著氣打了個響鼻。
待林鹿氣喘吁吁近前,看戲看了良久的院中眾人也都圍攏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寒暄,卻無一人上前幫扶。
林鹿道了聲「奴才得罪了」,趕緊將陳凝珠的玉足從馬鐙上解下,他不是不知郡主厭惡太監,但仍想也不想就跪地攙扶陳凝珠。
「郡主!郡主!」林鹿小聲輕喚,見她衣衫不整,又一咬牙脫下自己外衫披在陳凝珠顫抖不已的肩頭。
這位素來喜馬擅騎的長樂郡主,怕是此生都會留下深重陰影了。
陳凝珠面色發青,聽到呼聲哆嗦著抬頭望去,見竟是位太監扶著自己,心頭震懼同時由驚轉怒,扯嗓子喊開了:「來人——快來人——」
「郡主,奴才不是……」林鹿跟著瑟縮,張口欲辯。
「閉嘴!閉嘴!閉嘴!」陳凝珠狠勁搖頭,髮絲散落下來,她自知失了臉面,便索性破罐破摔,將氣撒在本就厭煩至極的太監身上,「殺千刀的閹豎!你怎麼馴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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