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只見林鹿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抬眸看向沈行舟,道:「殿下方才說,六歲瘋跑進門時在門坎絆了一跤,之後呢?」
沈行舟咕嘟咽一口茶,歡快答道:「之後磕破了額角,淌了滿臉血,嚇得阿娘抱起我就去找太醫了!」
「現在還有疤呢,」沈行舟撩起額發,湊近林鹿,「鹿哥哥看看?」
額上挨著髮際線的位置果然有一道將近寸長的淺淡疤痕,隨著歲月流逝變得不甚明顯,只有離得近了才能看到,平時又有額發遮擋,看上去並不影響皇子容貌。
林鹿探出手指,摸了摸那道疤。
冰涼的觸感挨在額上,沈行舟乖乖保持姿勢不動,任林鹿摸夠了收回手才放下頭髮,頗帶傻氣地咧嘴笑著,目光黏在林鹿臉上,怎麼也捨不得挪開。
林鹿又抬起手,將沈行舟無意間弄亂的頭髮理了理。
沈行舟只感覺全身好像泡在溫度適宜的水裡,渾身上下都飄忽得沒什麼實感。
他在林鹿為自己撥正髮絲時,不自覺輕輕蹭向林鹿掌心。
林鹿便順勢摸了摸。
沈行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然後就被宮女端上桌的飯菜驚住了。
——沈行舟忘了囑咐小廚房改做適口的飯菜,端上來的全是些清湯寡水,正是他這兩日一直吃的「病員餐」。
他尚在猶豫要不要喚下人撤了重做,林鹿卻已經屏退了左右,伸手撈過粥盆里的瓷勺,給沈行舟與自己一人盛了一碗。
「吃飯吧。」林鹿面色如常,靜靜望向沈行舟。
只是一起吃頓便飯,又不會怎樣。林鹿想道。
他的心被封在萬年不化的黑冰之中,濃重的灰黑色籠罩了他的內心世界,卻只有在與沈行舟一起時短暫復甦,心臟跟著強有力地搏跳,才會讓林鹿重新獲得「活著」的質感。
如果說林鹿還保有一點作為人的本性,那一定是附著在沈行舟身上的。
而沈行舟呢,對林鹿一見起意、再見傾心,之後便是滾滾洶湧的愛意奔流,再難平息。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坐在同一張桌上用膳,房門開著,正午明媚又熱烈的陽光灑在腳下,院中鳥語啁啾,不時傳來清風拂柳的細微聲響,端的是怡然又恬淡。
沈行舟忍不住偷看林鹿,看他斂眸時垂下的鴉睫、執箸時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咀嚼時微微鼓起的面頰。
如果忽略他眉間總攏著的陰鬱之色,整個人更像是一件精緻刻畫而成的玉器。
「看什麼?盯著奴才又不管飽。」林鹿淡聲提醒。
沈行舟只顧「嘿嘿」輕笑,「和鹿哥哥一起用膳,感覺就是比平常要更好吃些。」
林鹿用淨帕按了按嘴角,掩住了其下一點向上勾起的弧度。
第31章 格格不入
飯後沈行舟還要拉著林鹿閒逛消食,被後者輕巧地拒絕了。
「殿下初愈,不宜勞累。」林鹿起身,這是準備告辭了。
「那鹿哥哥還會再來嗎?」沈行舟迫切牽起林鹿的手,輕輕捏了捏他手指,「我是說……我能去司禮監找鹿哥哥嗎?」
林鹿目沉如水,沒說能也沒說不能。
沈行舟耷拉著腦袋,訥訥縮回手。
窗外陽光剛好灑了一束在沈行舟發間,將他黑玉一般的頭髮照得通透蓬鬆。
毛茸茸的,瞧著可愛。
如此想著,林鹿動作輕柔地抬手摸了摸沈行舟發頂,道:「奴才身份特殊,殿下還是先照顧好自己。」
沈行舟聽懂了,弦外之音是等林鹿來找他!
「嗯!」沈行舟再抬頭時又是一臉的燦爛笑意,看樣子很想直接撲到林鹿身上,但也只是想想,很快答應:「都聽鹿哥哥的!」
林鹿難得露了抹淺淡的笑,有如晴光映雪,轉瞬又恢復成冷峻的神色。
從霽月宮回到司禮監時,林鹿正碰上紀修予率錦衣衛收隊回來。
「出去了?」紀修予停在林鹿面前,帶著滿身肅殺氣息,與周邊融融初夏之景格格不入。
林鹿點頭稱是,直言是去看望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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