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沈行舟卻隱約覺出些狼狽意味,兩人看似親昵,實則沒產生半點歡愉。
林鹿從頭到腳衣衫濕透,沈行舟雙手推拒著觸到一手濕意,口中嘗到熟悉的氣息,於是放鬆下來,含糊不清地問:「鹿哥哥?你身上…唔……外面下雨了…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低嘆。
此時沈行舟睡意全無,一心想著須得儘快脫下濕衣,伸手在林鹿領口附近摸索。
林鹿一把鉗住沈行舟作怪的手,稍稍離開些距離盯著他看,眼神陰翳,被周圍黑暗襯得深邃異常,壓抑著深寒陰冷之感。
他不知道自己今夜為何非要見沈行舟一面,只知徹骨寒涼,唯一能帶來暖意的人現下就在面前。
「做嗎?」林鹿冷硬地吐出兩字,握著沈行舟手腕的手掌越發用力,仿佛他不答應就掐斷似的。
沈行舟安靜望了他一會兒。
正當林鹿蹙起眉頭、面露不耐之時,身下人闔了眸,用空著的手勾住林鹿脖頸,同時微啟雙唇迎了上去。
主動獻上繾綣溫情的吻。
這便是答應了。
……
起落中透著股子狠勁,骨節分明的手掌扣著後腦交換吐息,將那些細碎嗚咽盡數吞下,沉到腔子裡,帶著零星溫暖,杯水車薪地填補著林鹿內心深處缺開的巨大空洞。
沈行舟被林鹿身上傳來的哀傷所感,莫名鼻腔一酸,眼底湧上淚意。
絕望與悲愴在室內氤氳發酵,趁夜黯淡,林鹿像一頭受了致命傷的獸,躲在陰暗角落裡自我療傷,借沈行舟的身子盡情宣洩幾乎將他逼瘋致死的灰暗情緒。
沈行舟全然接受。
他知道林鹿在此刻的行為不帶半點感情,僅是肉.欲關係的存續,也並不是沈行舟真正想要的。
但他依然願意滿足林鹿,默許這些在常人看來格外過分的舉動。
究其緣由,因沈行舟清楚,身上傳來的痛楚,遠不及林鹿心傷的萬分之一。
見林鹿這樣,他只覺得心疼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林鹿伏在沈行舟耳旁,聲線低啞:「…殿下可願去求皇上,放你出宮開府?」
「什、什麼?」沈行舟意識尚處混沌,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本朝皇子年滿十五即可封王立府,離開皇宮、甚至離開京城去自立門戶。
如今諸位皇子奪嫡隱隱成勢,風雲際會之下,此時離開不啻於舉手投降、自動宣告放棄。
沈行舟想也沒想:「好哇,明天我就去找父皇,唔……還須與母親說一聲,鹿哥哥就跟我一起……」
「不必。」林鹿打斷道。
「啊……」沈行舟的聲音失落下來,懦懦道:「那出去後,想再見鹿哥哥就……」
「我說了,不必!」林鹿話音加重,同時跟著使了力氣,惹得沈行舟悶哼出聲,晶亮的眸子蒙上霧氣,顯得有些可憐。
夜風驟起,接連呼嘯不停歇,可疾風知勁草,任爾如何搖晃也不會摧折。
又過了半晌,榻上較之先前更加凌亂,不知是林鹿身上未乾的水汽,還是兩人發的汗,將被褥弄得洇濕大片,空氣中瀰漫著不可名狀的氣味。
沈行舟疲累得不行,就連抬抬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反觀林鹿,不見頹勢不說,眼神變得愈發鋒利,夜間看去竟像是蟄伏在黑暗中伺機待發的狼。
他的眼珠黑沉無光,睫毛濃密低垂,可散在背上的發又是沾濕滴著水珠的,幾縷落在額前、鬢邊,將人襯得孤寂又脆弱。
仿佛一縷香魂,隨時都會魄散離去。
到最後沈行舟累得睜不開眼,意識遊走在昏睡邊緣,林鹿才終於放過他。
幸而無人發現這一室的荒唐,林鹿得空將髒污的被褥扯到地上,又從旁鋪了層乾淨的,扶著沈行舟重新躺下,自己也跟著並排躺進床榻里側。
迷濛中,沈行舟下意識將林鹿圈進懷裡,熱乎乎的身子直往前湊。
好像演練了千百遍般熟稔。
林鹿也不反抗,額頭輕輕抵在沈行舟耳側,「……阿舟,你會永遠、永遠都與我一起嗎?」
「嗯……」沈行舟幾已睡去,卻仍迷糊地回答。
「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林鹿睜著眸子,身上寒意被驅了個七七八八,除卻腿間黏黏糊糊的感覺,周身倒也還算暖和舒適。
「……嗯。」沈行舟側了側臉,柔軟的唇瓣蹭過林鹿鼻樑,意圖討饒地阻止他再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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