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柳臨死前往他靴沿里塞了個物件,林鹿上到二樓避人處才取出,一看是把鑰匙,又在人字三號房內好生尋了一番,才終於在桌下找到極隱蔽的暗格,便得了這封信。
林鹿心情有些複雜,莫名說不上來的感受。
此案雖事發突然,但以紀修予雷霆手段,勢必會在第一時間扣人搜證,東廠肯定已將悅宵樓翻了個遍,如此這般,還能將信件留下待林鹿取走,足可見冬柳心思縝密、行事穩妥,遠非常人之能。
林鹿不知道她是否與銀月有所關聯,又想:若非紀修予起意讓他跑一趟差,這封信是否就永遠不會被人發現。
【展信安。】
入目是滿篇歪歪扭扭的字,林鹿卻在看見這三字時微微瑟縮了一下,不由將信紙攥得更緊。
是貓蛋的筆跡。
有段時日沒有想起這個名字了,似乎只要不刻意想起,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就沒有發生過一般。
林鹿快速讀了下去。
【小林鹿,看到這封信,你貓哥說不定已經死了。
對不起啊,我五年前把你秋獮那會兒照看御馬時瞞報刺客的事告訴紀掌印了,當時覺得他會殺了你,然後讓我憑功上位。
誰知他竟是個天殺的怪胚,自那時命我監視你,將有關於你的事事上報,現在還害你過上狗一樣的日子……真的,是哥對不起你。早知這樣,還不如讓你死了來的痛快。
我知道,像我這樣的人,最後一定不得好死。
不過嘛,在我死之前可能不會跟你吐露什麼,我沒那個臉。但是看你受苦,我這心裡怎麼的都過意不去,想著留封懺悔信給你。等我死後見了閻王,他也會看在這封信的份上,讓我少下兩重地獄吧?】
寫到這裡,圈圈抹抹的墨跡變多,許是寫信人還想說點什麼又覺多餘,最終還是勾黑刪去。
【不寫了,給你送飯去了,這封信我放在小花那,她跟我是同村的,我倆的事以後有機會慢慢講給你聽。
我知道你人好,所以厚著臉皮再求你一事,我若真的死了,麻煩有空多去悅宵樓走動走動,幫哥給小花沖沖業績,我會在地下保佑你。】
林鹿一把將信紙揉成一團,狠狠攥在掌心握緊。
原來冬柳拼死也要傳遞的消息竟是這個。
他還以為會是阿娘將銀月託付給他之類的要事。
原來阿娘並沒有考慮後路。
原來只是,為的……這個。
林鹿僵立許久,抬手捏了捏眉心,而後又將信紙展開,取出一管火摺子,燃著一角,怔怔看著火光將皺得不成樣子的信紙吞噬殆盡。
紀修予得知林鹿沒有心軟放人後興奮異常,似乎非常樂得見到他變得越來越像自己。
林鹿終是遂了紀修予的願,成為他手裡最鋒利的刀。
其實紀修予是有點「潔身自好」的,身居高位,行事太過會被朝臣的唾沫星子淹死,就算不痛不癢,聽多了也煩得慌,而且他顧慮頗多,若能借力打力就不會選擇弄髒自己的手。
可林鹿不在乎。
經悅宵樓一事,仿佛打破了什麼禁忌似的,從前初見屍體都怕得要死的小太監已經消失,現在只剩下心狠手辣的司禮監秉筆。
什麼髒事、累活,只要紀修予需要,林鹿義無反顧,不擇手段也會達成。
那些暗中批判紀修予的聲音立時倒了一大片到林鹿身上,但想要拉攏林鹿的人卻是更多。
其中就包括榮陽侯府。
在林鹿還在御馬監當值時,任誰也不會想到,就這麼個寂寂無名的小馬倌,日後會成為紀修予座下最得力的鷹犬。
事跡很快傳揚開來。
短短數月,林鹿惡名漸起,曾與他有過不愉快經歷的長樂郡主愈發焦慮,到最後寢食難安,生怕林鹿某日回想起來,到時候來個以私,捎帶手就能弄死她,甚至牽連整座依舊沒落無起色的侯府。
請柬遞到林鹿手上的時候,他還有些不知所謂,思來想去,並不記得與榮陽侯府有過交情,怎的突然邀他參加甚麼游山會。
「好好的皇子日子不過,」林鹿看完把信箋塞回封套,略帶戲謔地望向沈行舟:「當起信差來了?」
「沒有沒有!」沈行舟慌忙擺手,而後雙手搭在林鹿小臂,笑得一臉燦爛:「我是偶在宴上碰見了,長樂郡主知道我與鹿哥哥要好,才托我轉交於你的!」
「這幾日熱得難受,郡主也是有心,遍邀同齡,想著大家一起騎馬上山消消暑,人多也熱鬧嘛!」沈行舟輕輕晃著林鹿手臂,顯然是希望與他同去。
林鹿牽了下嘴角,有意吊他胃口似的垂眸不語。
沈行舟有些慌神,又不願強迫林鹿做他不喜的事,小心覷著對方神色,弱弱又道:「鹿哥哥,我很想赴會,你……能陪我一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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