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立時洇開,像一朵徐徐綻放的紅牡丹。
女姬的腳步頓在林鹿跟前,目露怯意,口中湧出大片大片的鮮血。
院內一下炸開了鍋,人群中恐懼到達極點,他們開始不管不顧地沖向各處錦衣衛——與其引頸受戮,不如死在拼命的路上,哪怕已知死路一條。
「公然違抗東廠,」林鹿的目光繞過她看向亂作一團的院落,輕輕宣布道:「既然問不出,再審也是白費力氣,都殺了罷。」
「一個不留。」
說完,林鹿才復又將眼神落在面前已然失去威脅的女姬身上。
——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掙開縛手的繩子,任誰見了她這架勢都會以為意在索命,可現實卻是她手中空空,連個碎瓷、尖頭石塊之類的對象都沒有,只緊握成拳,總不會妄想著一拳搗死誰吧。
「少主!您沒事吧?」秦惇抽回佩刀,震了一下刀身上的血,利落地收刀入鞘。
林鹿辨出這名女姬,是貓蛋帶他來悅宵樓那次指名作陪的姑娘。
似乎是叫……冬柳。
「大膽刁民。」林鹿淡淡斥了一句,向旁側挪一步。
冬柳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下一息便轟然倒向林鹿曾站過的位置。
林鹿剛想提步離開,地上奄奄一息的冬柳竟伸手抓住了林鹿腳踝。
鮮血很快從她身下蔓延開來。
「少主!」秦惇見狀驚呼,抽刀欲將冬柳的手斬下。
「慢。」林鹿掀眸看了他一眼,「髒了鞋,你負責?」
瞬間鋪開的陰冷氣場駭得秦惇暗暗打了個寒噤。
秦惇訕訕停下動作,支吾地指了下院裡,「那…那等她死了再摘,屬下這就去別處幫忙……」
待秦惇離開,林鹿矮下身子,半跪在冬柳面前。
冬柳疼得渾身打顫,卻仍吃力抬頭,仰視著林鹿,「……林、林公子…啊、哈……」
「如果他是監視我的,你這樣無疑會害死我。」林鹿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用另只胳膊顫巍巍撐起半個身子,而後艱難攀上林鹿小腿。
林鹿皺了皺眉。
「人字…三……桌、桌……」
冬柳眼中突然爆發出奇異的光彩,無聲張了張嘴,從口中淌出更多血漿,濺了幾滴在林鹿嶄新無塵的鞋面上。
黑緞不顯,很快洇失不見。
女人瞳孔逐漸變得灰暗,手上失去力氣,重重跌在地上,眨眼便沒了生息。
林鹿不動聲色起身,沒多看冬柳一眼,轉身離開了血腥瀰漫、慘叫連天的後院。
回到悅宵樓內,曾經人滿為患的大堂如今空空蕩蕩,桌翻凳倒、碟碎帷亂,到處一片狼藉。
林鹿順樓梯上了二樓,一直走到曾與貓蛋來過的人字三號房。
騷動很快平息,錦衣衛做起殺人活計遠比讓他們砍瓜切菜還要更熟練些,悅宵樓地段優越,就算出了這檔子事,日後也不乏求財若渴的生意人接手,因而秦惇指揮他們將後院屍體收拾乾淨。
忙完後,秦惇才想起仿佛忘了什麼事。
倒也不怪秦惇粗心,只是他內心實在不願與頂著一張陰沉弔唁臉的死太監共事,若不是督主吩咐,他才懶得伺候這麼一個祖宗!
「少主?少主?」秦惇從後院出來,一眼看見一道消瘦的背影立在大門旁邊。
正午陽光熾烈,林鹿逆光而立,半邊身子隱在陰影里。
「都辦完了?」林鹿聽見秦惇喚他,也不回頭,沒什麼情緒地問道。
「嗯…嗯……」秦惇算是廠里老人,跟隨紀修予多年,現下面對林鹿冷淡至極的性子很是不習慣,只得硬著頭皮道:「已清點過人數,無一遺漏,派人用板車拉著從後門運去亂葬崗了。」
林鹿點點頭,率先登上停在門口的馬車,「回吧。」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悅宵樓,路上遇到行人,人人皆如白日見鬼一般紛紛避讓。
林鹿始終緘默,直到辭別秦惇回到自己房中。
紀修予不在,又再沒別的事務,林鹿難得有空獨處。
他闔好門窗,從懷中摸出一張髒兮兮、皺巴巴且微微泛黃的信紙,展平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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