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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匹將兩人馱得平穩,蹄聲叩在地上響起一連串悶鈍的嘚嘚聲。

林鹿涼涼看了他一眼,「你未免管得太寬。」

「我很擔心你!」沈行舟急道。

「擔心我?殿下以為自己是奴才什麼人?」

「我們不是朋友嗎?」沈行舟不明白這個問題怎麼就觸碰逆鱗了,竟讓林鹿幾乎是在瞬間就豎起了全身的刺。

他不是光會耍嘴皮子的假把式,在林鹿看不見的地方,沈行舟於武藝騎射上勤學苦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積蓄足夠的力量保護林鹿,這是沒遇到林鹿之前根本不曾有過的強烈念頭。

只可惜,在皇權與母族勢力面前,沈行舟的一切努力顯得是那樣微不足道。

他就像是個被過度保護的孩子,面對自己求而不得的心愛事物,笨拙地示愛、用自己的方式應對一切,並在前路不明時自顧自地心慌意亂。

他不想再這樣下去。

他想站在林鹿身邊,與他共同承擔,哪怕只能分得一絲痛苦也好。

那也是兩個人一同經歷的,再苦也甜。

林鹿卻緩之又緩地搖搖頭,直視著沈行舟滿是惶惑的雙眸,吐出兩字:「不是。」

「林鹿!」

沈行舟氣得紅了眼眶,第一次連名帶姓喊他,衝口而出後自己又後悔:「對不起……我、我只是……」

明明兩人已經……沈行舟實在不解,為何兩人時至今日在林鹿口中連「朋友」都不是,他迫切地想跟林鹿更進一步,比起身子,他更屬意林鹿的心。

「到底怎樣才能……」

「除非你能證明你值得我信任。」林鹿撥弄著手中韁繩,唇邊露出淺淡笑意。

然後在沈行舟錯愕的目光中擲了韁繩,夾著馬肚的腿也放鬆,整個人向後倒去,倏然從馬背上急墜而下!

第37章 各奔殊途

林鹿是向後仰倒下去的,若跌在地上時以後腦觸地,非死即殘。

可他沒有一絲猶豫,甚至面上還掛著殘存的三分笑意。

沈行舟來不及反應,身體先於意識做出動作,拍掌在馬背上利落地一撐,整個人宛若鷂飛鶻落般撲身而下,攔腰截住離地不過半尺的林鹿,兩人一齊在地上滾了半圈才停下。

「你瘋了!」沈行舟又驚又怒,慌忙扶起林鹿,上上下下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受傷。

「沒有,」林鹿一本正經地回答,「我本就是這樣的人,阿舟。」

沈行舟頓了動作,一臉驚魂未定地抬眸看他。

「你在宮中所見所聞,並非空穴來風。」

面前的男人嗓音淺淡、面白無須,與真正的太監別無二致,可與他疏朗眉眼極不適襯的,是他無形背負的一身罵名。

言官的筆有時往往比武將的刀更能誅心,無非是他們被宦權壓抑久了,借批判林鹿來暗戳戳打壓紀修予的囂張氣焰。

紀修予仗著聖心眷顧向來不把他們當回事,罵便罵了,不痛不癢,況且有古訓不斬御史在前又不能真把他們怎麼樣。

林鹿自然同樣無所顧忌,他做事只求達成所願,沒真正擋在他面前便不值得花心思理會。

然而隨著言論發酵,最先坐不住的人成了沈行舟。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都是最正統的仁義道德,寥寥幾位好友也都是忠君將門之後,母親又是偏安一隅、不爭不搶的夏貴人,前朝後宮的爾虞我詐離他很遠,遠到他沒法相信那些血雨腥風是從前那個純真善良的小太監一手造成的。

兩匹馬停在不遠處低頭吃草,時不時傳來掃尾響鼻的細微聲響。

沈行舟僵硬地收回手臂。

林鹿見他臉色落寞下來,心裡莫名產生一瞬間的抽痛,難耐地蹙了下眉,接著就要起身離開。

沈行舟一把扯過林鹿的手,猛地將他拉到自己懷裡。

林鹿就狠狠栽進少年人堅實臂彎之中,力氣大得令他忍不住悶哼一聲,好似迎面撞上一堵牆。

「我不信……我全都不信。」沈行舟自欺欺人般貼在林鹿耳邊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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