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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沈行舟一人,背影落寞卻挺得筆直,立在漫天花雨之中。

第50章 命中注定

一連幾日風平浪靜。

林鹿沒主動找過沈行舟,沈行舟卻總是往司禮監或是棲雁閣里鑽。

動靜聲勢浩大,任誰想不知道也難。

就在宣樂帝回宮這天,林鹿準時來到紀修予的書房,例行將他不在時的見聞朝事上述匯報。

紀修予靠在椅背上,閉目聆聽,時不時淡然頷首,或「嗯」聲以示肯定。

直到林鹿說起護國公三子楚逸飛即將跟隨其長兄遠赴西南邊境。

「楚家…楚家,」紀修予半睜開眸子,口中反覆咀嚼這一詞,「楚恆是個純臣,如今,他的小兒子也到了入伍歷練的年紀,不知和他兩位兄長相比,會不會青出於藍呢。」

林鹿立在案前,垂著睫羽沒有接話。

紀修予一掀眼皮,玩味的目光立時投射至林鹿臉上,狀似無意地提起:「聽聞最近,你跟六皇子打得火熱啊。」

「回乾爹的話……」

「皇子都是些拈輕怕重的瓊枝玉葉,還以為你新鮮幾天就會膩,」紀修予彎唇調笑道,「——倒是個長情的情種。」

林鹿幾不可查地抿了下唇,顏色不改:「回乾爹的話,與其長情,不如評說兒子嫌怕冗事,不願花費多餘精力尋覓新歡、不願多為情事勞費心神。」

「這麼說,你承認與沈行舟結成一對兒了?」紀修予似對林鹿的私事異常感興趣,問出這句時甚至正了正身形。

林鹿面上一絲表情也無,凜若寒霜地短暫頷首。

——若沈行舟在場,看到林鹿竟會在人前點頭承認二人關係,定能教六皇子欣喜萬分得蹦起來,只可惜,短時間內林鹿並不會當著沈行舟的面認下此事。

「撒謊。」

林鹿不慌不忙抬起頭。

紀修予與他對視半晌,沒從林鹿眼中看出半點慌亂,「嗤」的一聲輕笑出聲:「咱家還能不知道?定是因為旁人多懼怕,你根本沒得選罷。」

林鹿這才露出一點侷促的笑意,連聲稱是,言說六皇子沈行舟思慮單純,幼時一面之緣至今念念不忘,說不上相處甚歡,倒也能暫排深宮寂寞。

「何況,比起那些宮女太監,」在紀修予面前,林鹿收斂著目光中得逞般的快意,頗有些得色地說道:「將一位真正尊榮的皇室貴子拿捏在掌心褻玩,確是不可多得的樂趣……」

林鹿話音未落,紀修予便莞爾著將手邊硯台擲了出去。

石制硯台又厚又重,空中緩慢划過一道弧線,林鹿不避不閃,咬著後牙硬生生挨了這一下。

只聽「咚」的一聲悶響,硯台的落點精準避開眼鼻等脆弱部位,穩穩砸中稍硬些的額角,其中盛了半硯未乾的墨,碰撞之下四散成滴,濺了幾抹在林鹿臉頰。

——原本光潔的額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出青紫,還破了個不小的口子,鮮血立時淌下,與臉上墨跡混在一起,髒污不堪的顏色更襯得林鹿容顏勝雪。

林鹿神色仍淡,只在撞擊發生的一刻生理性閉了下眼。

而他的反應也不可謂不快,林鹿不顧額上傷口,抬手捧住下墜的硯台,穩穩抱在懷中。

紀修予曲肘撐在扶手上,好整以暇地看著林鹿動作。

「乾爹息怒。」

林鹿低頭不辨喜怒地念了一句,順勢就用袖子將硯台邊緣溢墨時沾上的墨痕擦拭得乾乾淨淨,連雕紋上的也不放過。

俄而,待做完這一切,林鹿才上前兩步,將手中硯台重新端正擺於案上——與紀修予挪動前的位置分毫不差,足見其人心細如髮。

紀修予臉上笑意更深。

林鹿依舊沒有抬眸,身上官服被墨染得一塌糊塗,但由於所穿之人氣度不凡,看上去頗有些落魄書生的意味。

「愈發大膽了,還不跪下。」紀修予的語氣分明滿是笑意,話中意卻最是不容反抗的命令。

林鹿連袍擺也不撩,聞言便直挺挺跪在地上。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整間書室內落針可聞。

雖拿不準紀修予脾氣,可林鹿心中也沒多少畏怯。

他隱約能猜到紀修予這番動氣不過是做做樣子,並沒摻雜幾分真情實感。

林鹿猜的不錯。

與紀修予相處數年並非一無所獲,他雖能時時掌握林鹿命脈,後者卻也在不動聲色中「還以顏色」,也許只有一知半解,卻也能偶爾摸清路數、揣其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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