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過了多久,許是空氣中縈繞的檀香氣息太過熟悉,再加上繃緊的神經兀然放鬆,額上還有未加處理的血口,林鹿竟然就著這個不甚舒適的姿勢靜靜睡著了。
他睡著時也不踏實,眉間淺蹙,眸子在薄薄一層眼瞼下不安滾動著,甚至僅看闔眸的表情,似乎能覺出夢中林鹿也是不大快活的。
沈行舟今日一早出門去了護國公府,找楚逸飛說明來意,對方不僅沒嫌累贅,反而覺得有人同行好作伴,一口應下,隨後兩人進宮,欲面見聖上請旨。
不知在行宮發生了什麼,回宮當日宣樂帝便去了柔妃宮裡歇息,這還是沈行舟與楚逸飛尋時才發現的。
也是,倉幼羚成年受恩以來,宣樂帝幾乎夜夜召幸於她,再得寵的嬪妃也有趨於平淡的一天,更何況柔妃本就是她來之前的頭號寵妃,雨露均沾倒也正常。
宣樂帝面見他二人時並沒有屏退柔妃,態度隨意地聽了幾耳朵,隨即滿口答應,揮手讓他們無事退下,末了僅囑咐楚逸飛一句照看好皇六子,這事就算拍板定下。
折騰了好一會兒,沈行舟才腳步輕快地回到霽月宮,準備將此事訴與阿娘,再尋機告知林鹿。
不料剛進宮門,就碰見巧兒神秘兮兮地湊到跟前,言說林鹿就在此處,瞧著面色不善,不讓旁人近前,提醒沈行舟小心應對。
沈行舟不以為然,但仍放輕了腳步往自己院中行去,想到林鹿這次主動登門,他心裡就止不住地高興起來。
找過臥房不見,沈行舟轉而進了書室。
門開著。
進門是方廳,沈行舟目光向左看去,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驕陽燦爛,明亮日光下可見空氣中朦朧飛舞的細小塵埃,林鹿半張臉隱在陰影里,不聲不響地倚坐小憩著。
——可他額頭上偌大一處傷口是那樣刺眼,仔細觀察,居然連平素整潔的衣衫都沾了不少狼狽的墨跡。
沈行舟幾乎窒住呼吸,有些無措地立在原地。
室內多了一人,林鹿幾乎當時就模模糊糊地意識回籠,只是沒急著睜眼,默默等待太陽穴處一突一突的抽痛漸漸平息。
沈行舟擔心倏然喚醒會驚擾林鹿,於是屏住呼吸,一步踩著一步地挪到林鹿跟前。
剛好擋住窗外投射而來的陽光,好讓林鹿不被陽光晃眼,沈行舟輕輕晃了晃林鹿胳膊,以氣音說道:「鹿哥哥…醒醒,處理了傷口再睡。」
林鹿本就醒著,只是精神不甚清明,順勢迷濛著半睜開眼眸,視線半晌聚不成焦點,眼神變得很是柔和,甚至還摻雜了些許不易察覺的茫然。
沈行舟還沒見過這樣的林鹿,說不上心中感受,疼惜的同時升起一個念頭。
不知為何,沈行舟就是覺得,此生都要陷在眼前人身上。守著他、護著他,他能寬心,比世上任何歡愉加起來還要讓人樂意見得。
仿佛命中注定,他生來便是屬於他的。
第51章 痛痛飛走
「鹿哥哥,院裡下人未得你允准,不敢上前服侍,你…你別生氣……」沈行舟目露擔憂,見他清醒,解釋他跟前無人伺候的原因。
林鹿漫不經意地點點頭,黑亮瞳眸安靜盯著沈行舟看。
「那、那現在咱們到我屋裡去,我為鹿哥哥擦臉上藥,可好?」沈行舟看上去有些惶惑不安,似乎是怕林鹿不答應,還要補上一句:「墨雖無毒,可若浸久了,也不利於傷口恢復……」
林鹿小憩方醒,眼中尚蒙有霧氣,沖淡了素日裡寒潭一般陰沉晦暗的眼神。
他順從地起身,僵坐太久帶來的眩暈讓林鹿晃了一晃。
「你沒事吧!」沈行舟登時大為緊張地扶穩林鹿。
「無礙,」林鹿伸手將沈行舟落在自己小臂上的手掌摘了下來,無比自然地將另只手遞了過去,「走吧。」
沈行舟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混亂搏動起來,下意識將那隻觸感溫潤如玉的手攥在掌心握緊。
林鹿拍了下他手臂,「松點,疼。」
「噢…噢!對不住、對不住……!」沈行舟聞言一下鬆開,忙不迭又追過去握上,這回倒知道控制力度了,許是太過在意,從書室至臥房不過短短數十步,沈行舟戀戀不捨抽回手時已涔涔出了不少冷汗。
時值盛夏,林鹿將被墨染髒的外衫脫下,隨意揉成一團丟在角落,自己則僅著雪白裡衣,端正坐在沈行舟平時就寢安歇的床榻邊上。
沈行舟在房門外喚來下人,讓他們將早早備好的溫水、傷藥等物端來便可,六皇子則親自將這些對象呈到林鹿跟前,不打算讓任何一個宮女或太監侍奉林鹿。
沈行舟自打回到霽月宮便沒停下,林鹿看著他忙前忙後,回來時滿頭熱汗,身上薄衫也洇出大片汗漬。
他恍若不覺,一抹額上汗珠,將軟帕在水盆中浸透擰乾,拉過凳子坐在林鹿身前,欲擦拭那張花臉狸奴似的面頰。
林鹿卻一把奪了沈行舟手中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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