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惇不確定地揉了揉眼睛——早朝之前於御花園湖邊飲茶是林鹿近來新添的習慣,若非對林鹿動向時時關注,絕不會知道這個時辰想找林鹿須來此地。
況且,尋常人得知這一信息也只會遠遠避開,以林鹿近來豎立的來者不拒的態度,找他一個太監,無非就是前朝爭權之事,直接去司禮監或棲雁閣即可,何苦早早起來無端遭這份罪?除非……
那道人影亦步亦趨,刻意隱沒在花樹遮擋之後行走,饒是秦惇在第一時間發現,卻也幾次險些被這人晃丟了視線。
選擇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與林鹿見面,只會有兩種可能:要麼,所圖之事上不得台面;要麼便是此人身份有異。
亦或是二者皆有之。
正當秦惇不動聲色眯起眼揣測,林鹿卻好像腦後生了眼睛一般,兀然出聲道:「讓她過來。」
秦惇應聲沖望過來的錦衣衛們打了幾個手勢,他們在會意後均的抱拳退下,小亭附近只余林鹿與秦惇二人。
不多時,那道人影走到近前,腳步輕悄、落地無聲,引得秦惇微微蹙眉凝視。
如此輕盈的步伐,如果不是絕頂高手,那就會是……女人?
像是聽見秦惇心聲,裹在黑袍下的人抬手掀了兜帽,露出一張妖嬈柔媚的女子面龐,脆利的聲線有些熟悉:「小太監,好久不見。」
「靈、靈嬪娘娘?!」秦惇失聲脫口道破來人身份。
「已經不是『嬪』了,」倉幼羚十分自然地坐到林鹿旁邊的空位上,語氣隨意地道:「現在應該叫我……甚麼『常在』。」
林鹿這才終於從清泠泠的湖面上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打量她:「失寵的日子,不好過吧?」
倉幼羚不置可否地垂了眼眸,隨即一偏頭朝秦惇道:「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奉茶?」
秦惇眸光一凜剛要發作,林鹿稍一抬手及時制止,「秦惇,給喬喬看茶。」
兩人皆是一怔。
秦惇率先回神,面無表情地倒了一杯茶,動作不怎麼輕地將茶杯磕在倉幼羚面前,還溢了幾滴茶水出來,「…您請用茶。」
倉幼羚卻對秦惇的不情願熟視無睹,只愣愣望著林鹿出神:「你…你還……」
「閒話少敘,」林鹿知道她要說什麼,隨即打斷道:「今天來找我,可是有要事相商?」
倉幼羚點了點頭,也不廢話,顧不上秦惇還站在一旁,急急單刀直入道:「林鹿,求你幫我復寵。」
柔妃得寵自然有她的手段,被踩著落位的人就成了倉幼羚。
「我一個掌權太監能幫你什麼?你未免也太高看我。」林鹿沒有立刻答應,卻也未直接拒絕。
「我已經想好了,不然也不會冒險尋你。」倉幼羚雙頰因吹了寒風變得紅撲撲,目光殷切:「臭老頭惦記你的皮相,正好你犧牲一下,幫了我,對你也有好處。」
林鹿一直淡漠的眼神霎時變得陰冷蝕骨。
倉幼羚纖睫一眨,竟就這麼大喇喇佯裝沒看出鹿變得暗沉的臉色,低頭飲了口茶,繼續道:「別擔心,我可捨不得推你下火坑,只是為我增增光、添添彩……」
她借著抬手動作遮擋,快速偷眼覷了林鹿一眼,見後者雖然臉色陰沉得嚇人,但好歹是保持沉默的,這給了倉幼羚把話說完的底氣,頓了頓,又道:「若老頭執意指你陪.床,那我就直接殺了他。」
「哎哎哎!」倉幼羚沒有刻意收斂音量,這一大逆不道的言論嚇得秦惇連連擺手,忙不迭警覺地四周查視起來,急得破了音:「靈…靈常在,你好大的膽子!」
確認了周遭再無第四人在場,遠處也沒有往這邊過來的宮人,秦惇又咬牙切齒低聲補充一句:「您自個兒找死,可別想拉上我主僕二人墊背。」
倉幼羚不以為意地一撇嘴,隨後保持著一副期待不已的神情看向林鹿。
她這一計,雖齷齪下作了些,卻也與林鹿此前想法不謀而合。
要知道,紀修予之所以深受宣樂帝信賴,除了本就近水樓台的太監身份外,更是因為其獨一無二的自身特質:一為批閱奏摺之韜略頭腦、二為善解人意替帝分憂、三為異常可靠的武功身手。
有這三道因素傍身,方能成就今日手眼通天的唯一權宦。
而紀修予珠玉在前,若走尋常路,林鹿無論如何也難望其項背。
唯有一樣。
是他有、紀修予沒有的優勢——林鹿男生女相,天生一副好皮囊,而宣樂帝貪好美色,正正對其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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