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上那位草包六皇子,咱家還當你聰明,知道給自己找後路……可是鹿兒,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你不懂嗎?」
地上的林鹿被憋得滿臉通紅,眼見抑制不住求生本能地掙動起來。
可只是徒勞一場,紀修予下了死力氣的腿腳如同千斤墜壓在頸後,如論如何也擺脫不開。
就像過往半生以來,他始終無法逃離紀修予的掌控一樣。
紀修予是動了殺意的,林鹿無不駭然地想著,卻也以命來賭,昨夜之過,紀修予還捨不得殺他。
種種事由浮上心田。
貓蛋的死,冬柳的死,林娘的死,榮陽侯府上下無辜者的死,走馬燈般一幕幕閃過林鹿眼前。
不再像初次受辱的滿心絕望,林鹿越發堅定。
六皇子沈行舟、秦惇、許青野、靈嬪喬喬以及二皇子沈清岸,他們在無形中起了支柱的作用,將林鹿一層輕飄飄的靈魂推也似的撐了起來,讓林鹿心中除了仇恨,更多了其他的什麼東西。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而紀修予仿佛看透林鹿所想,驀然卸了力氣,林鹿頓時被衝進氣管的沁涼空氣激得嗆咳不已,紀修予交迭雙腿,用足尖勾了林鹿的下巴輕輕抬起,笑意森然:「你我本是一路人,就算殺了我,你也只會成為另一個我,沒甚分別。」
林鹿瞳孔倏地放大。
正當紀修予還欲說些什麼,門外傳來一聲悠揚唱報:「聖旨到——」
紀修予收回動作,垂眸專注於眼前飯食,不再看林鹿一眼,「去吧…今後,你,好自為之。」
林鹿伏在地上,全身抑制不住地發起抖來,還是端端正正行了一禮,低聲一句「多謝乾爹寬恕,兒子告退。」
紀修予這才滿意地頷首。
林鹿顫巍巍起身,面上是瑟縮畏懼的神情,小心後退著離開了。
而這副嚇破了膽的模樣,在離開紀修予視線之後瞬間一掃而光。
眼神深邃內斂,若再細瞧,不僅沒有半分猶疑,甚至還潛藏著刀芒般的精光。
林鹿整了整衣冠,回身將房門合攏,走向院中站著的幾位宮裡來的大小太監。
「林公公,恭喜啦。」為首的是宣樂帝貼身內侍呂禧,手持一卷明黃綾錦,一看林鹿出來,就滿臉堆笑地迎上前。
「呂公公,沒瞧見我這剛被乾爹教訓一通,何喜之有呢?」林鹿身上沾滿塵灰,非但沒在人前忸怩掩飾,反而大大方方道破,露了個苦笑,讓身為太監同僚的呂禧頓時心生好感。
「哎喲!打是親,罵是愛嘛!公公命好,既有紀掌印提攜,如今又得陛下恩寵,眼瞅著就一步登天了嘞!」呂禧嘴裡說著奉承話,笑眯眯指了指手中聖旨。
林鹿立時會意,規規矩矩按流程接旨。
從呂禧口中得知,宣樂帝對林鹿很是滿意,大手一揮賞了無數財寶,又賜了和紀修予同樣的「面聖無須下跪」的天恩,以及最重要的:一塊完全由純金打造的免死金牌。
僅是一塊死物,如若真的惹惱紀修予,其實並不能阻止他對林鹿下死手。
畢竟宣樂帝與紀修予多年交情,想要撼動二者關係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但萬事開頭難,有此收穫已是難得。
林鹿雙手接過聖旨和金牌,直到呂禧一眾人走出很遠,才從地上起身。
他不知道這些賞賜中有倉幼羚幾分功勞在裡面。
只知這次算是踩著紀修予底線邊緣糊弄了過去,剩下再想動作,還需等待沈行舟回京,所行之事才穩妥,成功的可能也更大。
-
又過幾月,臨近入冬,今年初雪已然在興京一個深夜悄然降臨,而遠在千里之外的景州仍是四季如春的景象。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跑出密林。
「老大,她跑去對面了!」
「……」
「怎麼辦?還追嗎?」
「哼…撤吧,量她中了毒也活不上多久,走,回去報信。」
「是!」
身後樹叢中影影綽綽追來一隊人,為首的相互低語幾句,無聲消失在憧憧樹影之後。
女人身披粗布麻衣,臉上抹著黃泥,捂著胸口踉蹌逃進沿路通向的周朝境內的一處村落。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泛起魚肚白,晨起的老伯像往常一樣兜起洗臉水潑到院中,卻在轉身回屋時感到腳下傳來不尋常的微弱震動。
老伯頓住腳步,直了直腰向村外眺去,只見朦朧天色與大地中間夾了一群濃重的黑色,依稀辨聽下蹄聲滾滾,就像一場高速襲來的風暴。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