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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病得很重吧?

所以陳渡才會每天往醫院跑。

所以陳渡才會難過成那樣。

可還是很難解釋一些事。

比如剛剛在醫院裡,她腦海中莫名其妙多出的那些畫面。

皚皚雪夜,宿舍樓下,旋轉的擁抱,滾燙的淚。

以及一些更加陌生,更加遙遠的場景。

那些一瞬閃過的碎片統統很模糊,難以窺清全貌,但場景里總是有兩個人。

看不見臉的兩個人。

有時候窗外在下大雨,桌上的盒飯冰涼,電腦嗡嗡作響,他忽然按住她的手,溫柔的力道,她跌進一個懷抱,難以抗拒的,熱烈的吻……

有時候又是艷陽天,熱騰騰的地鐵,密密麻麻望不到頭的人們擠在狹小車廂里,喘不上來氣,忽然一隻勁瘦有力的胳膊攬住她的腰,圈她在方寸之間……

數不清的心跳,耳語,殷紅的臉,相扣的十指……

這些,又是什麼呢?

時離恍惚間覺得這些雜亂無章的畫面能拼湊成一個事實,一個她必須想起來,必須知道的事實。

可她怎麼都拼湊不起來,或許是當鬼當久了,好多年不用做題用腦,腦袋生鏽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想到這些,剛剛那種靈魂被撕裂的感覺又來了。

仿佛靈魂裡面缺失了某個碎片,空缺的地方就在心口,最重要的位置。

明明她沒有血肉,可時離卻覺得自己真實地、血淋淋地在疼痛。

她難受地「哼哼」了幾聲,腦海里忽然湧起強烈的不安和悲哀,就好像即將失去什麼。

時離不敢再想下去。

難道這是附身在陳渡身上之後,從他身體裡獲取的記憶?

反正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吧。

但有一點是確定的——

時離抱著胳膊,往客廳里看去。

月色柔和光斑掃在角落一小片蜘蛛網上,茶几上菸蒂揚起的塵埃無所遁形,沙發上堆著四五件沒洗的衣服,地板上散落的無人看顧的帳單。

更不用說,空蕩蕩的冰箱,生了鏽的水龍頭,發霉的櫃門一角……

——這幾年裡,陳渡過得並不好。

時離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可就這幾天她看到的而言,陳渡放棄了曾經的野心,放棄了大學時候的追求,他甚至連麻木的努力都放棄了。

他渾渾噩噩地住在這裡,沒有信仰,沒有希望,比她更像一隻孤魂野鬼。

時離抿了抿唇,莫名有點替他難過。

不管怎麼樣,她得儘早完成執念,早點離開這裡。

陳渡已經夠慘的了,還因為她,三天內進了兩次醫院。

她不能繼續禍害他。

時離望著門的方向,輕輕地扇了扇睫毛,做出了決定。

等陳渡回來,她就給他託夢,讓他把卡里的錢取出來,燒給她,然後就走。

像當初那樣,誰也不欠誰的。

這一等,又等了好幾個小時。

時間仿佛停滯,鐘錶的滴答聲都格外清晰。

直到窗外天邊開始泛白,晨光乍亮,驅散了周遭陰影,門鎖終於有了響動。

時離站在寂寂無聲的客廳里,靜靜地看著陳渡推門走進來,這次他是一個人。

他彎腰換鞋,把手上捧著的東西放在鞋柜上。

時離眯了眯眼,看到那是一束玫瑰,準確地說,是一束已經快要開敗的玫瑰。

那玫瑰火紅火紅的,紅的太過了,以至於花瓣的邊緣已經開始發黑、捲曲,但依舊很美,很濃烈。

是從他女朋友的病房裡換下來的嗎?

陳渡把鞋子放進鞋櫃,那張格外出挑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情緒,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模糊不清的陰影,沉默而疏離地淪陷在晨曦里。

他重新拿起那束花,走進餐廳,拉上窗簾,將它插進餐桌上的花瓶里。

枝幹尖銳花刺扎在他手心,他卻毫不在意,彎下腰整理花枝,倒好水,隨後,泛白的指尖溫柔地摸了摸垂頭耷腦的花瓣。

時離輕輕歪了歪頭。

就說嘛,之前腦海中湧現的那些熱烈又洶湧的戀愛片段,肯定不屬於她。

時離記得清清楚楚,她和陳渡的感情很一般。

他們在一起兩年,實在是太忙了,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忙,根本顧不上對方,連吵架都懶得吵。

唯一一次吵架,就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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