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素養很好的護士小姐很快藏好了情緒,把藥瓶還給時離,微笑問她:「……腫瘤科沒有姓劉的醫生,您要不再想想?」
腫瘤科。
時離捏著藥瓶的手指發白,當鬼再多年,這個詞她還是記得的。
對人類的血肉之軀來說,這小小的病灶,不亞於地府的熔爐煉獄。
難怪那麼疼啊。
原來老頭沒有撒謊啊。
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陳渡可能,可能真的快要死了。
時離低著頭,哆嗦著搓了搓手心,忽然覺得好冷。
下一瞬,陳渡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著,絞痛著,一點點地下沉。
是陳渡在難過嗎?
還是她在難過?
時離忽然覺得臉頰一涼,她眨了眨眼,疑惑地伸手觸了觸,指尖一片濕冷。
她這隻沒有心的鬼,居然在用陳渡的眼睛流淚。
嘈雜紛擾的門診大廳里,周遭人來人往,導診台一塵不染的亮面瓷磚照出「他」慘白惶恐的臉。
「先生……先生您還好嗎?」
護士關切地問道。
時離用手背抹掉臉上的淚,裹緊陳渡身上的衣服,呵了一口氣驅散寒意,勉強扯了扯嘴角:「我沒事,謝謝您。那麻煩您幫忙找一下舒醫生,她叫舒韻,她是陳渡的……她是我姐姐。」
「好的,我幫您查詢一下。」
護士小姐在電腦上輸入查詢,半分鐘後,抬頭說道:「舒醫生還在手術中,大概需要兩三個小時才能結束。等她下了手術台,我幫您跟她說一聲,您要不在這裡等一等。」
「好的。」
時離道了謝,在周圍找了個椅子坐下,周圍人群熙攘,人們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的檢查單和病例,倉促而過,白色大理石瓷磚上腳步匆匆,透亮的瓷磚牆面,映不出一張笑臉。
時離恍惚地看著這一切,只覺得心口窒悶,難以呼吸。
她把臉埋進手心,什麼都不敢想。
什麼都,不願去想。
仿佛只要她不想,今天發生的一切就不存在。
她馬上就要回去當富婆了,而陳渡也會長命百歲。
陳渡一定會長命百歲。
時離不斷在心底重複著這些話,腦海里卻再一次浮現出那些模糊又零碎的畫面,擁擠得令她頭疼欲裂。
似乎每次來到這個醫院,都會「看到」這些場景,如同卡帶腐化的舊電影,一遍又一遍在她腦海里循環播放——
雪夜,寒風,昏黃路燈,緊緊擁抱的兩個人……
大雨,溫暖檯燈,書桌,潮濕溫熱的吻……
擁擠地鐵,平行天橋,結實有力的手臂,相扣的十指,北霖的春夏秋冬,無數個相依為命的日暮與晨昏……
這些,都是什麼呢?
為什麼,她就是看不清楚呢?
她仿佛被困在一個無盡的深淵中,四周全是沉沉迷霧,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
好難受……好窒息……
時離深吸了幾口氣,只覺得周遭空氣稀薄,胸腔仿佛被無形的束縛勒緊,讓她難以呼吸。
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緩慢地站起身,費力推開厚重的玻璃門,走出門診大廳。
一路走到人煙稀少的花園,微涼而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終於給了她一絲喘息的餘地。
時離在一張長椅上坐下,仰頭曬著溫暖的陽光,努力讓呼吸平穩下來,可腦海里的思緒依舊亂成一團,理不出頭緒。
「……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女孩子稚嫩而清脆的嗓音響起,伴隨著輕快的腳步聲,一步步朝這邊靠近。
時離睜開眼,望向聲音來的方向。
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穿著寬寬大大的病號服,個頭不高,扎著高高的馬尾,正滿臉驚喜地同「她」說話,笑起來的時候頰邊還有兩顆酒窩。
「……你叫我?」時離問她。
「是啊,」小姑娘眨巴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走到他身邊,「哥哥,你怎麼又回來了?上午的時候不是說你要走了嗎,我還以為之後都見不到你了呢!」
說完,她湊到時離耳邊,像分享秘密般輕聲說道:「你放心,你交代我的事我一定會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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