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非常多。」
靈歸再一次慨嘆於小村子和大城市之間的天差地別,她與茯娘一整年賣藥所得,也就堪堪值三四百螢石了。如今僅僅是一個酒樓的請帖, 便要整整三百螢石,靈歸覺得這簡直荒謬。
那紅衣女子聞言依然神色如常,仿佛個背後支著竹棍的皮影人, 一顰一笑都是粉彩畫上去的一般,浮假而生硬。
「若是嫌貴,小樓便也不多挽客,歡迎下次再光臨小樓哦~」
「誒誒!讓開讓開!沒錢來逛什麼酒樓,盡耽誤小爺我時間。」
一陣粗獷野蠻的聲音從靈歸身後傳來,緊接著鋪面而來的是一陣混合著油脂味的惡臭,一隻黝黑肥碩的大手按著她的肩膀將她推到了一邊,靈歸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靈歸回過頭去,只見那是個矮肥的男人,長得像只未出欄的黑毛野山豬。看上去年紀雖不大,可他整個人就像一疊豬五花堆起來的寶塔肉,凡是衣服遮不住的地方,都有一層層黑膩的肥油流出來,肉片之間是藏污納垢的深深溝壑,行動起來上下兩片肉還能拍打出清脆的聲音。
「你想死嗎?」
嬴鉞看著靈歸青粉的外衫被那男人手上的污垢染髒,漆黑眸中燃燒起滾滾的殺意,一手扼住那人肥如豬蹄的手,像拎著一塊腐爛肉塊似的將那人甩到地上。
只見那肥碩少爺像只燒焦了的獅子頭滾在地板上,刺啦兩聲,身上亮面絲綢的名貴料子頓時被肚子一周暴起的肉圈撐破,白花花的肉像融化的蠟燭般從殘縷破衣間淌了出來。
那少爺身後跟著的兩位賊眉鼠眼的瘦小侍從,眼見著自家少爺那本就被肥肉擠得無處安放的五官因為疼痛而變形扭曲,一邊手忙腳亂地去攙扶,一邊朝著嬴鉞破口大罵,措辭之髒,不堪入耳。
「你無知小兒!你膽大包天!你你你可知我家少爺是誰?」
其中一齙牙小廝口齒不伶俐,卻依然大聲叫罵著,仿佛聲音越尖、字眼越髒,他就越占理。
嬴鉞怒極反笑,森然勾唇,手中已然醞釀出一團熾烈的妖氣,剛向前走了半步正欲出手,卻被靈歸攔了下來。
靈歸將有些躁狂的炸毛嬴鉞往自己身後推了推,站在了那肉球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不卑不亢道:
「你們推搡我在先,我朋友又替我推了回去,我們扯平了,請你們將嘴巴放乾淨些。」
靈歸說完便拉著嬴鉞準備離開,誰知那肉球又喝住了他們:
「推了本少爺就想一走了之,沒門兒!大狗二狗,給我上!」
眼見那兩個小廝張牙舞爪地便要上來擒人,只聽得鏗鏘一聲,那月明樓上飛下一片銀色碎光,化作一雙彎月刃,交叉斜插進那兩個小廝面前,深陷進地面三尺,凜冽的劍光硬生生將那二人震開半米。
「千里月明樓乃風花雪月之地,豈容你們攪亂鬥毆,擾了貴客雅興?」
這聲音若鸞啼鳳鳴,魅而不嬌,不怒而自威,順著這聲音朝上看,只見玉閣之上,一女子翩然降落。
黛紫色雲紗束腰長裙,墨玉色罩衫輕輕包裹住勝雪的肌膚。絳色腰封上圍著雕銀腰帶,飾以蝶紋銀片,墜有鸞羽響鈴。烏黑的長髮散落在身後,頭頂著華美的鳳雀花蝶銀冠。那銀冠由千萬朵鏤空鏨刻的銀花簇擁而成,下墜銀葉與銀鈴。
輕挪蓮步,銀鈴碰撞清脆作響,銀冠上的鳳鳥龍蝶微微顫動,栩栩如生。她懸在離地不盈一尺的空中,高貴的不可一世,赤裸著的一對玉足在垂墜的裙擺間若隱若現。
「是月明樓掌事鴛娘!今日這小打小斗竟也能驚動她出手,看來這雙方定是身份不凡啊!」周遭看熱鬧的人群紛紛議論著。
「當然,這位公子你還不認識嗎,這可是十二巫族之一,天花水鏡的小少爺盧陽啊!」
「那這邊這兩位呢,你可見過。」
「從未見過,怕不是外鄉人,招惹了天花水鏡的少爺,可有他們苦頭吃了!」
那路人一陣唏噓,頗為惋惜地看著這對郎才女貌的少年少女,暗嘆明日巫都的臭水溝渠里,又會多出兩具未寒的屍骨。
那獅子頭少爺和兩個鼠面小廝眼見月明樓主鴛娘現身,就仿佛見了救星般,立馬裝作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起靈歸與嬴鉞二人的「罪行」。
「鴛娘啊,你可要替我家少爺做主啊!我家少爺只是輕輕推了這丫頭一下,沒成想,他們竟直接對我們拳腳相向啊!」
那名為盧陽的少爺被攙扶著費勁地從地上爬起來,儼然一副胖頭魚打挺的滑稽模樣。起身後,裝模作樣地理了理額角兩根鲶魚須般的長髮,頗為傲慢地挺著裸露的肥肚腩道:
「鴛娘,我也算是在你們月明樓豪擲千金的貴客,如今卻在你們大門口平白受了這等屈辱,不知你們月明樓打算如何處置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鄉野賤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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