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不知吃了多少,也總不見效。我們家底本也不甚殷實,又為了我這痴兒走南闖北尋醫問藥,不過幾年便已欠了不少債。」
說及此處,顧嶼又頓了頓,伸手撫摸自己面上白紗,嘆息道,「債主年年上門逼迫。我們一家東躲西藏終究還是被人發現,那日他們那些人將房屋圍住,點燃火把要我們要麼還錢要麼喪命。
我們苦苦哀求他們寬限些時日,為首的卻說什麼都不肯再答應,勒令手下將火把扔到屋內將我們活活燒死……」
顧嶼呆呆望著地面,眼中滾下淚珠,再度哀泣道,「可憐我那當家人被火燒身一命嗚呼,我同阿牛僥倖被好心人搭救才活了下來。
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此行也不過是為了見他最後一眼。懇請諸位大人發發慈悲,開下靈柩,讓我再看看我那苦命人吧。」
眾鬼齊齊低頭沉默,有年歲尚幼者已然淚流滿面。
烏歸看向顧嶼,心中隱隱不安,覺得這小子說的未免也太像那麼回事了。哭泣低語恰到好處,像是……像是親身經歷過一般。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搖搖腦袋逼迫自己去想平日裡顧嶼沒皮沒臉討打的樣子,這才好受了些。
靜默良久,一位年長的鬼侍站了出來,走到顧嶼面前低聲道:「夫人,請您體諒,首領他被尋到時魂體殘破不堪,這恐怕—」
顧嶼雙眼含淚,苦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會比親眼看著他被燒死更難接受麼?」
那年長鬼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糾結片刻,又同身邊眾鬼小聲商討一番,這才說道:「想來首領也很惦念夫人,那就破例一回。切記不可外傳。」
顧嶼抹淚點頭應下,由兩鬼侍攙著走至靈柩前。不多時,沉黑棺蓋被掀開。
顧嶼看著棺內殘留著的首領軀體,眼中驚詫一閃而過,一時竟忘了哭泣。眾鬼只當他見這殘軀哀傷過度,不免愈發心生憐憫。
棺內餘下的只有一對泛著血絲眼珠與殘缺的四肢,頭顱同軀幹不知去向。同客棧老闆的死法如出一轍。
顧嶼站在原地沉思不語,腦海中莫名浮現了雙屬於獸類的血紅瞳眸,再度頭痛欲裂。
鬼侍們見狀趕忙扶著他坐下,將棺蓋合上後,又開始給他取水灌藥。
過了好一陣,顧嶼才重又清醒過來。烏歸蹲在他身邊,小聲問道:「你怎麼了?」
顧嶼搖搖頭,讓他把自己扶起來,面色蒼白,有氣無力道:「多謝諸位,如今我心中執念已了,再無所求。今日便要帶著阿牛離開這裡,再入輪迴路。
只是來此處的路上身上銀錢已用盡,不知可否請大人們借我們些銀錢做路費,我願立誓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大人們。」
鬼侍們相顧無言,猶疑片刻,見顧嶼雙眼紅腫,神色愁苦。面上淚跡未乾,腳下虛浮無力,頸間猶有鮮紅勒痕。
烏歸又是看著凶蠻實則痴呆無用,兼之首領新喪。不免都起了惻隱之心,一時間紛紛慷慨解囊,銀錢滿天飛。
最終顧嶼同烏歸各自抱了袋銀兩,千恩萬謝地走出了首領府邸。眾鬼將他們一路送至城門,一番依依惜別後才心滿意足各自歸家。
此時已近落日時分,街上叫賣的攤販已然開始陸續收攤。顧嶼同烏歸尋了個角落卸下偽裝,換回尋常穿的衣服,慢悠悠地抱著兩大袋銀錢走進最近的一家客棧。
客棧的上房也只是勉強算得上乾淨,被褥簡陋得有些寒酸。桌椅更是年久失修,稍一晃動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好似隨時都會散架一般。
好在客棧小二十分熱心腸,見兩人剛到,便幫忙拎了一壺熱茶上來。顧嶼輕聲向他道謝後,才發覺自己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
他強打起精神,在桌案前繪製完西城鬼主府的布局圖,並再三叮囑烏歸一定要在亥時叫醒他,然後便一頭栽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烏歸手裡緊緊握著那張布局圖,眼睛一會兒盯著圖,一會兒又看向顧嶼,時不時發出一聲輕嘆,如此這般,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
深夜,月亮高懸,烏歸按照約定準時喚醒了顧嶼。顧嶼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身子,目光落在眼前滿臉憂慮的烏歸身上,才勉強清醒過來。
二人迅速整理好行裝,帶上城主令,穿上夜行衣,小心翼翼地推開窗戶,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客棧。
西城鬼主府。有暗影潛伏於府邸四周,府內守衛森嚴。偏殿外無人打理,草木叢生。風過處枝影搖曳,猶如鬼影幢幢。
西城鬼主身著青衫站在殿中,遙望天邊月色。清夜無塵,月色如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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