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習慣的趙禎極為自然地將問題拋給了兒子:「宰執們要是不同意怎麼辦?」
趙昕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撇撇嘴,用充滿疑惑的語氣反問道:「這個問題,爹爹您已經答過了啊。」
「我幾時答過了?」
「先時兒子問爹爹,這天下是誰的,爹爹回答兒子說是大宋的,是我趙家的。既是我趙家的天下,又有何事是爹爹這個官家不能一言而決之的。」
「可……」趙禎有些猶豫,「一人計短,眾人計長。若一意孤行,恐國祚不能長久啊。」
趙禎現在是真有些犯愁了,大抵這就是聰明人的通病了,目下無塵,太過剛愎自用。
可人生世間,誰敢說自己能勝過所有人呢?
就如他高坐帝位,卻無時無刻不感覺如臨深淵。
趙昕把小碗裡殘餘的軟羊肉給刮乾淨,滿足地送入口中,咂咂嘴道:「即便如此,然而最終能一錘定音的只能是爹爹您。
「兒子說句您不愛聽的話,國為最大家,爹爹就是這個大家的家主。所謂宰執,不過是權力稍微大一些的管事。
「管事可以提意見,但做決定的只能是爹爹您。否則太阿倒持,家主形同虛設,那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如果非說要有,那可能就是下罪己詔的時候。」
「你……」趙禎被說破防了,指著趙昕說不出話來。
但趙昕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說道:「兒子前段時間聽宋師傅說,夏賊李元昊在三勝我朝後,曾放狂言稱欲親臨渭水,直據長安。
「倘若夏賊或遼賊真有一天打破東京城,首當其衝的必是我等皇室。
「至於那等言厚贈歲幣,割地獻關,以期和平,互不相犯的文官,可能轉頭就成了別人的臣子,用我等的腦袋去討新主人的歡心,最終還能得一個壽終正寢。
「爹爹豈不聞馮道故事?」
馮道歷仕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四朝,先後效力於後唐莊宗、後唐明宗、後唐閔帝、後唐末帝、後晉高祖、後晉出帝、後漢高祖、後漢隱帝、後周太祖、後周世宗十位皇帝,時人送綽號曰十朝元老。
縱觀其人一生,簡直就是一部站隊藝術史,不僅生前享盡榮華,死後的聲名也得以保全。
馮道去世後被後周世宗追封瀛王,諡號文懿。
「住口,你給我住口!」趙禎這下是徹底破大防,指著趙昕疾言厲色道,「你個孺子才讀了幾本書,就來教訓我了!五代亂世,人倫不存,豈是今日可比。」
「是與不是,爹爹心裡比我清楚!總之這提鮮之物,兒子是一定要弄的,我要支取我的王爵俸祿!」
「逆子,你這個逆子!」
張茂則站在門外聽著內間的動靜,只覺得汗濕重衣,咬著牙把周圍的內侍又給揮退了些,他自己則是準備著隨時衝進去扯架。
這父子兩個的吵架內容,真是一次比一次刺激。
趙昕已經跳下了凳子,站在下首耷拉著腦袋做老實狀。他剛才也是真擔心把趙禎給氣壞了,但這些話又不說不行。
自打高粱河兵敗起,大宋朝的對外戰爭就是輸多贏少,為了不重演五代舊事,還瘋狂地崇文抑武,導致陷入惡性循環。
放眼朝內綏靖之臣多如牛毛,尤其是與西夏三戰三敗後,滿朝文武居然對這個僅僅占據了十州之地的彈丸小國都避如蛇蠍。
面對這種情況,他爹趙禎支棱了一下,啟用范仲淹進行改革,但急於求成給整崩了。
再之後就失了心氣,變成了得過且過的擺爛,讓整個大宋朝愈發的積重難返,哪怕神宗哲宗後來使勁撲騰,也不過是迴光返照,最終走到了靖康之恥。
現如今又到了改革的當口,可改革不是請客吃飯,就他爹這個性格,非得下猛藥好好給定一定改革的決心。
不然他這個皇子再怎麼太子之位穩固,那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畢竟大宋朝皇子的權力也就那樣。
再說他要是全力A了上去,他爹卻臨了跑路抽梯,這算誰的啊。
自打趙昕痴疾痊癒,趙禎還從未見過他這麼老實。可僅憑父子天性,他就能確定這小兔崽子在裝。
憑著胸中一口怒氣,趙禎的問題砸了下來:
「朕要你寫的的劄子呢?」
趙昕先是一愣,隨即小脖子一揚,理直氣壯道:「字數太多,還沒寫完,不過心裡已經有譜了。」
趙禎坐下,面上看不出喜怒:「那你就說說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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