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人順著火光來探查,在灰燼中找到了野利遇乞的寶刀和一塊沒有焚燒完全的祭板,上寫著「多述野利兄弟有意中國,並敘涉境相見之歡,哀其垂成而失」,又有「遇乞內投,以刀為信,今為白嫗譖死,乃越境設祭」等等。
本就對野利遇乞動了殺心的李元昊乾脆順水推舟,又將野利遇乞給殺了。
至此,種世衡的離間計完美落幕,而李元昊也進一步收攏了權力,可謂是秦始皇照鏡子——雙贏。
至於被犧牲的野利兄弟,死人可是不會講話鳴冤的。
哦,前提條件是刨除面前這個最可能成為野利兄弟嘴替的年輕人。
但見這個年輕人年約二十上下,戴白氈帽,耳垂重環,身著白色窄袖左衽袍,腰束蹀躞帶,腳踏白氈靴,是時下典型的西夏貴族男子打扮。
種世衡心中詫異,實在是沒想到自己只是輕輕一釣,李寧令哥這位西夏太子就親身赴約了。
不過轉念一想李寧令哥如今的處境,他也就釋然。
野利旺榮兄弟沒被處死之前,這位太子是中宮嫡出獨子,有兩個手掌重兵的舅舅在外作為奧援,儲君之位可謂穩如泰山。
但隨著野利兄弟一死,他的所有優勢就變得蕩然無存。
不僅被作為君父的李元昊猜忌,時刻懷疑他想犯上篡位,為野利旺榮兄弟平反。
而且李元昊在殺死野利遇乞之後,又看上了野利遇乞的妻子沒藏氏,即便野利皇后將沒藏氏驅逐出宮為尼,李元昊也頻繁前去與其私會,這件事在西夏國內,乃至於大宋這些邊州軍鎮已經不是什麼新聞。
這位太子現如今也不過是驢糞蛋子表面光,所以哪怕堅定相信著自己不懷好意,也選擇了親身赴約。
溺水的人,不會放過任何一根浮木。
「種世衡是吧,真是好大膽子,你信不信本宮現在就把你殺了,來祭奠我兩位舅舅的英靈。」
寧令哥到底是年輕,沒有種世衡的養氣功夫,率先用並不熟練的漢語發出了威脅。
燭光投在了兩人身上,在窗欞上拖出兩道長長的昏黃影子。
忽地燭芯一爆,兩人的影子都為之一晃。
種世衡低低地笑出了聲:「太子殿下,您既然已經到了這,那這種廢話就不必再說了吧。」
想他種世衡是誰,少學詩書,青年從軍,為了收服羌人之心,敢隻身在大雪封山時深入羌部慰問。
寧令哥的威脅在他耳中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要是真想殺他,那在他出現的一瞬間喚出刀斧手就是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就算寧令哥現在就把他殺了,也洗不脫曾與他這個敵國高級將領會面的事實。有野利兄弟殷鑑在前,李元昊不懷疑這是一出苦肉計的可能性約等於零。
再說他已是要花甲的人了,用這黃土埋到脖頸的身體換一個夏國的太子,絕對是血賺。
而且李元昊現在就這麼一個兒子,將來還能不能生出來說不好,但至少能讓夏國因為儲位空懸亂上一陣。
寧令哥暗暗咬牙。
他的確對種世衡遞過來密信中的擺脫困境,蟄龍升天之法很感興趣,但接受過的儲君教育讓他時刻牢記要在竭盡全力在談判中掌握主動權,否則就是輸了一大半。
寧令哥的手指在桌案上有規律的輕敲起來,一副絲毫不受影響,輕鬆閒適的模樣:「怎麼能說是廢話呢,種將軍不怕刀斧加身,本宮還怕被你們縛至汴京邀功請賞呢。」
「哈哈哈哈哈哈。」種世衡突然笑了起來,把寧令哥笑得不明所以。
「種將軍為何發笑?」
種世衡心中暗喜,小太子入我彀中矣!
隨即止住笑聲道:「我笑太子您不識人間險惡。」
寧令哥明知這是辯士先聲奪人,引己發問之法,但還是心中痒痒,忍不住問道:「本太子並非是居於深宮,長於婦人之手的無知孺子,種將軍緣何說我不識人間險惡?」
種世衡挑了一下燭芯,讓室內更亮了一些,好讓寧令哥看清他臉上誠摯萬分的神情,這才說道:「太子認為令尊是怎樣的一個人?」
寧令哥短暫地沉默了一瞬,這才慷慨激昂地說道:「吾之君父,自然是這世上一等一的英雄豪傑,承父祖之志,從定難五州始,篳路藍縷,不過十年時間,就雄踞一十八州之地。
「大勝爾等宋人三場,若非范仲淹阻撓。我父恐已在長安城中,就是再現大唐榮光也不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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