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作態自然引得占了第二層的富戶們不滿,有人低低地啐了一口咒罵道:「官不咋大,譜倒不小。擺這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死樣子給誰看呢。有種的撈個紫袍穿穿,在大堂上混個座位啊。」
不過看熱鬧這種事向來是成群結隊,不等周圍人循聲找人,就有人將發聲之人的袖子使勁一扯,急聲告誡道:「你瘋了!是此番出門甚急,將腦子遺在家中了不曾?咱們東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應試舉子!」
先前發聲那人聽得此話,只覺熱汗爭先恐後地湧出。舉子都是潛在的官員,因如今還未能取得官身,所以才和他們混跡一處。
這話已經被旁人聽到,舉子們若是尋到他,必會較真地給他一頓老拳。
不過他嘴雖臭,運氣卻很不錯,交結的這個朋友很仗義並有幾分急智,急忙招手衝著正靠著牆根避風的小孩說道:「那邊的小哥快來,我站了半日,腹中飢餓不已,你且賣我兩個炊餅吃。」
小孩聽得有生意做,連忙樂顛顛地跑過來,揭開隨身背著,內外都訂有厚厚羊毛氈的大木箱,從中撿了兩個炊餅出來。
冬日天寒地凍,不少人被風吹得腹中空空,聞到這肉油香氣頓時忍不住。能站在第二層的本也不是什麼差錢的主,立刻有人掏了錢說道:「給我也來兩個。」
有了帶頭的,給我也來兩個的聲音便如開了閘的洪水將賣炊餅的小孩包圍。
趁著人頭攢動的機會,招呼賣炊餅小孩的男子迅速帶著自己脾氣不大好的朋友溜之大吉。
但炊餅的香氣已經順著風,滿滿的灌入了人數最多的最外層人群中。
這裡頭多數人身上的衣服都打了補丁,甚至還有些衣衫襤褸的,擠在人群中借幾分熱量。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剛才大家都沒有,還覺得無所謂,可現在是只有他們沒有,更覺得肚腹在不斷抗議。
於是歷史的輪迴出現了。
「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把個炊餅吃得跟樊樓里正菜似的。等老子離了此處,定要吃上十個!」
「這些個賣炊餅的也是爛了心的。因開封府外禁止明火,禁止擺攤,硬是把燒餅給賣出了金子的價,翻了四倍的價,他們是怎麼敢的?」
「呸,若早知道是這般,我也背個木箱來這賣炊餅。」
「我勸你還是省省吧,你以為誰都能在這堂而皇之的賣炊餅呢。
「實話告訴你,這些個小孩有一個算一個,都有一個當禁軍的爹。大部分有一個在羊毛織廠幹活的的娘。看到箱子外邊釘著的羊毛氈沒有?沒點本事根本弄不到手。」
不過短短十幾息的功夫,世界上就又多了一個傷心的人。
「所以太子殿下究竟什麼時候能到啊,總不能真讓人凍僵在這吧。」
牢騷剛出口,就覺得地面傳來了輕微的震動感。
順著方向望去,有個高望遠之人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x了,就憑這陣仗,今天的風就不算白吹!」
卻說是一副怎樣的陣仗?
旗獵獵,馬嘶嘶,身形似熊虎,金甲耀銀光,刀矛聚而成林,煞氣凝而沖天。
不僅讓人眼前一亮,更覺得這天色似乎都明朗了一些。
這些威風凜凜的兵大聲呼喝人群讓路,很快將開封府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給圍了三層。
有人疑惑:「咱東京城內何時有了這麼一支健軍啊。」
只這份氣勢,就不像東京城的兵。
也有懂行的看出了些門道,失聲道:「能有如此氣勢,定是捧日、天武、龍衛、神衛這上四軍!」
依本朝軍制,天下所有的軍隊原則上來說都是京軍,地方上的廂軍、團練之流只是預備役,在實際中也基本不承擔軍事任務。
而占據著超百萬京軍頂點位置的,就是捧日、天武、龍衛、神衛這四軍,合稱為上四軍。
他們待遇最優,裝備最精,如今訓練也還未廢弛,相較於其它平常忙著修路修堤挖水渠,幫著長官搬搬扛扛做牛馬的普通禁軍來說,兵味實在是太足了。
足得不像是東京城裡的兵。
趙昕在聽到他爹打算將上四軍拉出來,陪著他去開封府的時候都驚得不輕。
因為這是東京城中真正的軍事力量,是他爹掌控朝局的底牌。
所以哪怕是趙昕在見到這尚未被腐敗掏空的上四軍時饞得口水直流,也沒敢仗著獨子身份提出來抽一部分到自己手上,好學一學什麼叫真正的戰陣配合。
因為這支力量哪怕僅僅掌握極小的一部分在手上,
也足夠來一場玄武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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