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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仲看著那兩顆帶血的牙,整個人忽得就不抖了。

只是再鼓足勇氣去看了馮伸己一眼,立刻就被眼中的怨毒給嚇退回來,只得內扣著肩膀,死死盯著面前的供詞。

聲音細微地說道:「知州相公,您,您給我下判書,判書的時候說過,我們這些夷人言語侏離,去禽類無己,是噍類(指能吃東西的動物,特指活人),這,這輩子也不能和漢人一般堂堂正正,更別說還被迫從過賊。

「所以這輩子只能做苦力贖罪,好積德,積德下輩子托生到漢人胎里去。可……」許仲驟然提高了音量,似乎要將所有恐懼都在這一嗓子中發泄出來,「可即便我是夷人,是噍類,也知道恩義二字!不似你狗眼看人低,背信棄德!」

言罷也不用印泥,直接使牙咬開了手指,任血液流出,決然地摁在了自己的證詞上。

馮伸己扔出去的刀,終究是扎回了自己身上。

而案子審清楚了自然就要給出判決。

先前堂上電光石火間的一番亂,外加許仲那句我雖噍類,亦知恩義的話算是徹底將圍觀東京城百姓的熱情給激起來了。

原以為瓦子裡說書先生的講的故事就夠離奇古怪的了,沒想到現實還要勝出一頭。

居然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喊打喊殺,威脅人證的,真就是故事需要邏輯,現實不需要唄。

「誒,你們說說,殿下會怎麼判那個知州?」

「咆哮公堂,當眾行兇,威脅證人,還貪功欺君,照我說,殺他三次都不冤枉。」

「是極是極,這等倚仗祖上才能當官的昏官就是該殺!咱們小民百姓安安分分過日子礙著誰了,偏他們來攪合。」

普通百姓的一致意見使得一直沒發過言的官員們坐不住了,出言駁斥道:「殺殺殺,殺甚殺,無知愚民,到底長沒長腦子,本朝歷來優待士大夫,太子殿下還能違背祖宗家法不成!」

也正如開封府百姓所擔憂的那樣,趙昕陷入了殺不了的難題。

堂上這些紫袍高官們各個都認為馮伸己有罪,可一談到殺,不是沉默不語,就是魂游天外,甚至夏竦還搬出馮伸己過往平叛有功的例子,想讓趙昕從輕發落。

總之是免官罷黜也好,留放嶺南也罷,但就是要留一條性命在。

這樣也能體現殿下您的寬厚仁德,而且官家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就差直接說你這樣干大家將來都會和你唱反調了。

趙昕高居主位,看著堂上的眾生相,嘿然冷笑。

本朝的這些官還真是的,無論政見如何,都默契守著不能殺文官這一鬥爭底線。

難怪到了哲宗時期,坐大的文官士大夫集團已經能逼著哲宗承認不殺文官士大夫是祖宗家法了。

和這些或因循守舊,或改革但有限的官員混在一起,怎麼可能變法圖強,江山一統呢。

好在趙昕一直堅持兩條腿走路,也不是全然要依靠朝堂上這些官。

他望向了晏幾道。

他這幾個伴讀之中,屬晏幾道讀書最好,最受宋祁喜愛,又早被他做了針對性特訓。

第49章

趙昕如今是全場矚目的焦點,他的一舉一動牽動著每個人的心弦。

見他望向同樣小小一隻的晏幾道,堂上諸人也就順勢將目光移了過去。

晏幾道是一個真正的孩童,雖然一直有神童的名聲在外,但面對成年人還是免不了下意識的瑟縮害怕,嘴唇都繃成一條直線了,瞧著居然比晏殊還要古板嚴肅。

但晏幾道心裡也明白,他是爹爹的老來子,將來頂多多分一份家產。

畢竟只看朝中目前活躍的這些宰執子弟就知道,父輩的榮光和關係都會被年紀更長的兒子,甚至於女婿繼承,落在幼子身上的極其有限。

他這輩子想悠遊一生,做個富家翁容易,可若想出人頭地,像他爹和姐夫一樣位高權重,呼風喚雨,就得抱緊殿下的大腿了。

殿下讓他打哪,他就得打哪,即便會不見容於朝臣。

於是晏幾道頂著眾多意味不明的目光往前走了兩步,狂咽了幾口口水之後說道:「方才夏樞密所言,在下不敢苟同。」

中氣稍顯不足的一句話,卻如平地驚雷,將滿池水都炸了起來。

不等夏竦追問,晏幾道就繼續說道:「本朝的確自立朝始就優容文官士大夫。太宗皇帝即位之初,為延攬天下英才,更是大開科舉,僅太平興國二年便錄取諸科進士共五百人,為歷代之冠。

「但優容文官士大夫並不代表,並不代表對犯罪瀆職的文官士大夫不加懲處,更不是如夏樞密方才所言,不殺文官士大夫,僅止於罷黜流放。

「我朝並沒有不殺文官士大夫這條祖宗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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