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熙聞言面色微變,都說這位太子殿下平常相處是個脾氣極好的,怎麼他不僅半點沒感受到,反而儘是夾槍帶棒的針對呢。
說一家人不必多禮,但這君臣之禮還是大剌剌的受了。
言辭間又是稱孤,又是皇命,還說什麼好交差,擺明了就是完成任務而來。
休說是探看宗室長輩,就是探看朝廷重臣也不會如此吧。
所以這是來施恩?還是來結仇啊?
趙允熙實在是想不出,自家什麼時候與這位太子殿下結下了梁子。
明明當今官家因為父王幫助重認生母一事,對他們荊王一系多有照拂。
但趙允熙也知道本朝自太宗燭影斧聲疑案之後,皇室與宗室之間的關係就微妙得很。
許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宗室權力直接被削到了只有繁衍後代的天賦生育權,官家只用一道旨意就能隨意搓扁揉圓。
尤其是老父時日無多,他們與皇室之間的關係眼看著就要再遠一層。
他們和子孫將來如何,多半還要著落在這位小太子身上。
所以趙允熙也只能壓下心頭不快,按照早就準備好的劇本來:「病房中諸味雜陳,恐過了病氣給殿下。殿下能撥冗前來,臣闔家已是感激不盡,只在屋外……」
一個垂垂老矣的親王,和一個還不知道能不能長成的太子相比,自然是太子更重要。
哪怕趙禎敢放趙昕做代表出宮探看,趙允熙也不敢擔,更擔不起趙昕出問題的風險。
若是趙禎這個當官家的親至,趙允熙倒是有膽子讓趙禎榻前探看。
然而劇本沒能按照趙允熙所期望的那樣演。
先是趙昕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別啊,孤可是背負著皇命來的,官家就是讓孤榻前探看,回宮後再細細稟報。卿不會讓孤違背皇命吧?」
「臣不敢!」
趙昕笑眯眯地說道:「既然不敢就趕緊前頭帶路,相信孤,八叔祖也想見一見孤的。」
趙允熙:……
太子殿下,您要不要這麼自信啊,您才多大點人啊,父王根本就沒見過你好吧。
誰知此時應該在榻前侍疾的四弟趙允良也急急奔出,嘴中冒出一句「父王聽說太子殿下已至,說想見見殿下這位我趙氏的麒麟兒!」
趙允熙不禁目瞪口呆。
趙昕臉上則再度掛滿了令陳懷慶見到會連退三步的和煦笑容:「麒麟兒?八叔祖真是高抬孤了。不過能得親長盛讚,孤理當親自探看。休得囉嗦,速速前頭引路。」
第61章
荊王府。
趙允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在地上打轉,嘴中還不停說著:「怎會如此?怎會如此?父王與太子殿下從未打過照面,緣何今日初見就屏退左右?道有機密事相商?」
就算是有什麼要緊的事需上稟官家,那寫個密箚也就是了,根本用不著親口對太子殿下說,更不必將他們趕得這麼遠。
屋內的聲音是聽不到半點。
老父可是中風,身邊離不得人照顧。
趙允熙被弟弟轉得頭昏腦漲,忍不住出聲呵斥道:「你也是宗室子弟,身份尊貴。
「怎麼遇到這麼點事情就六神無主,哪裡還有一點天家氣派,傳出去還不知讓人怎麼笑話。」
趙允良挨了訓斥,整個人立刻安靜下來,縮頭垂手乖巧的如同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小鵪鶉。
只是趙允熙嘴中雖說著這樣的話,實則心中也如同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於是在想了想後擠出一臉笑,緩緩靠近此時他們這群人中年紀最小,但表情最沉穩、最端得住的陳懷慶。
「張內監,您是宮裡人,見多識廣,不知這……」趙允熙一邊用眼角餘光瞄著主屋,一邊不著痕跡地將一個湖藍色的荷包往陳懷慶的手中推。
陳懷慶一時不察,手背觸到了荷包,只覺得其中並沒有裝填硬物,不由大吃一驚。
不是金銀,那就是飛錢或者田契地契了。
如同被燙塊燙到似的縮回手,整個人連連往後退,口中說道:「大王莫要如此,這是折了奴婢的壽數啊。」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內官收紅包才給通傳的風氣由來已久。
陳懷慶年歲雖小,卻也未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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