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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福低著頭,不敢妄語。

「雙腿廢了,瞎了一隻眼,手筋也挑了。」明昭帝低頭笑道:「從春末至今,過了三個月,什麼都不肯說……他竟硬撐到這個地步,背後到底是什麼人?」

潘福抖了抖,問:「陛下是覺著……」

「罷了。」明昭帝並沒想聽他的回答,只是自顧自道:「誰在背後指使這一切,朕連想都不敢想。」

潘福小心地伺候上一盞溫茶。

「退下去吧。」明昭帝嘆一口氣,「朕乏了,讓竹簾將日光遮的緊密些。」

「是。」潘福伸手放下捲起的竹簾,將夏日毒辣的日光擋在外面。

待眾人出去後,明昭帝依舊筆直的坐在書案前,隔了良久,才緩緩泄下氣。

他疲憊地靠在雕花椅背上,仰起酸痛的頸脖,目光便自然地便落在了屋頂。他望見幾根巨大的粗木橫架於上,作為脊檁,旁邊許多細小木椽觸頭接尾,縱橫交錯,累累拼接而上,宛如天成之網,穩固而莊嚴。

明昭帝的目光久久不願移開,便維持著一個仰頭半拉伸的可笑姿勢,心想:「瞧著井然有序,但若其中一根被蟲蛀掉了,或是壞掉,斷掉。這雪芸殿,也將不復存在。」

一木若損,房屋將傾。

他忽然笑起來,閉上眼,將自己的身體全然拋擲於椅上,心裡不知騰起一片什麼滋味。

城北刺殺太子的刺客死了,意味著線索斷了。線索斷了,他便不會再知道自己身邊到底是誰存有異心。

不知道是誰……

明昭帝緩緩睜開雙眼,不知道是誰,那這面上就都算是太平,這樣,便可當作無事發生。若是非要追查到底,保不齊會魚死網破……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他自欺欺人似的地不斷重複著,「何必呢……」

不知過了多久,明昭帝才苦笑出聲。聽不出是因著恐懼,還是慶幸。

*

艷陽息鼓,天光黯淡。

這日葉簾堂下了

晚課,剛乘著馬車趕到宮門口,便見旁邊候著兩個籠袖提燈的內侍,其中一個見了她的馬車便走了過來,細聲細氣地稟道:「葉大人,三皇子有旨,叫您先別急則出宮,他在月湖等您。」

葉簾堂指尖提溜著摺扇,聞言掀開車簾一角,向下看去。見正同她講話的內侍估摸著十三四歲,生得機靈漂亮。

「月湖?」葉簾堂疑道:「三殿下叫我去那兒做什麼?」

那小太監恭謹地低著頭,道:「咱家只是個來傳話的,也不曉得這些。」

葉簾堂點了點頭,正欲下車,忽然問:「怎麼是你來傳話,殿下身邊的寧安呢?」

小太監低頭回道:「寧安公公替三殿下出宮跑腿了,這才叫小的來。」

葉簾堂點點頭,想著今日上課確實沒看見寧安,估摸著是李意駿又讓他找到了什麼好玩的,便點點頭下了車,道:「走吧?」

那小太監低著頭,卻沒動。

「怎麼了?」葉簾堂問。

小太監低聲道:「無事,只是今日舌上不慎生了爛瘡,想問問葉大人有沒有法子治?」

「我哪來的藥……」葉簾堂隨口答話,說到一半猛然便停住,抬眼問道:「……公公因何生的爛瘡?」

「前幾日,有貴人賞了小的一隻羊,恐怕是貪食多用了些,上了火。」小太監低著頭回話,葉簾堂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遠處另一個年紀大些的公公許是等的不耐煩,提著燈籠走過來催道:「葉大人,快些走吧,可別讓殿下久等了。」

小太監回話道:「大人說他落了東西在馬車上,要去取。」

「算了,既然三殿下還在等著,那東西取不取都不妨事兒。」葉簾堂笑了笑,向著那老太監道:「是,這就走。」

語罷,回過頭認真地看了那小太監一眼。

月湖在皇城最南邊,平時少有人來。於是越往後走,四周就越是僻靜昏暗。

葉簾堂一邊走著路一邊東張西望,左看看又看看,瞧見什麼都稀奇,好像真是心情十分愉悅。

待走到了月湖,卻沒見三皇子的身影。

她轉身疑惑道:「不是說三殿下在這等著呢?」

忽見身後那一老一小太監已沒了影兒,前頭樹影搖搖,夜色中,吳津河手裡搖著一柄象牙扇向她走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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