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太痛,左手又抖個不停,葉簾堂嘗試了許多次都無法將整把長刀提起來。
張喆冷笑一聲,短匕對著她的方向,一字一頓道:「你輸了,葉大人。」
葉簾堂最終還是拾不起那把長刀,於是索性坐在它的旁邊,漠然地看向他。
「你是個很有決心的女人,我喜歡你這點。」他轉動目光,慢慢打量著亂七八糟的地牢,「若你不是太子侍讀,那一切就都好辦許多。」
最後,張喆的目光牢牢定在她身上,向前走了幾步,問:「還有未盡之言嗎?」
葉簾堂抹掉嘴角的血跡,忽然望著他笑。
張喆皺起眉頭,「你——」
身後牢房小門轟然破開,一尊燭台猛地砸向他的後腦。
日頭西落,夕陽慢慢掃過來人赤紅的衣擺。那人眉間的硃砂痣在陰影里還顯得黯淡,隨著他邁步走近,眉間映入殘陽,小痣便倏地一亮,宛如火焰新燒的痕跡。
葉簾堂輕輕吐出一口氣。
李意卿緊張的目光在看見她時有一瞬間的放鬆,而後又凝起來,一點一點描過她血淋淋的身體。
「幸好有你來。」葉簾堂終於鬆開了手裡的長刀,癱坐在地上笑:「真是疼死我了。」
真奇怪,天大地大,她竟然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一隻調皮搗蛋鬼的身上。
*
再睜眼時,鼻尖便充斥著一股濃烈的藥味。
葉簾堂仰倒在榻,才動了動身體想要起身,頓覺疼痛難耐,不慎叫出聲來。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只見契榮推門而進,見她醒了驚訝地叫了一聲,連忙走過來不叫她亂動,「大人,您身上才塗了藥膏,可不敢亂動。」
葉簾堂目光一掃,原來自己已經被送回了新宅,沋河坊裡頭。
她見自己一襲乾淨整潔的白色裡衣,張了張嘴,發出嘶啞的聲音,「是你替我換的衣服,上的藥?」
契榮點了點頭。
「那你也已經知曉了,我是女子。」
契榮替她倒了杯茶,應聲道:「是呀,大人。」
「……怎麼還叫我大人。」葉簾堂咳嗽兩聲,「陛下應是已經卸下我的職務了吧?」
「嗯?為什麼」
葉簾堂咽下茶水,慢慢解釋道:「在大周,女子是不能做官的。」
「憑什麼!」契榮險些跳起來,「可是,可是並沒有人說要卸下你的職務啊?想來皇帝陛下並不打算這麼做。」
葉簾堂垂下眼眸,輕聲說:「這於理不合。」
「怎麼不合?」契榮湊近了些,堅持道:「大人從歹人手裡將我救下,在我眼裡,大人比男子威武得多。」
聞言,葉簾堂輕聲笑了笑,搖頭道:「罷了……契榮,我睡了多久?」
契榮打好水,雙手捧著小勺將桌上溫熱的湯藥餵進她嘴裡,慢慢道:「大人睡了有足足三日,是前些天皇城裡的人用軟轎將您抬回來的,渾身的血,可沒把我和童老闆嚇死。」
葉簾堂好不容易將藥喝完,吐著舌頭要糖吃,契榮從桌上摸了一顆桂花糖糕塞給她,她才慢悠悠咂著糖道:「……我這沋河坊離你們芙蓉酒肆隔著兩條街,你們怎麼看見的?」
「咦?」契榮疑惑道:「是先前有位小公子跑來說,您叫我們過去。」
「小公子?」葉簾堂皺了皺眉。
「是呀。」契榮替她收了藥碗,重新打了盆水來給她擦臉,「他說他姓『來』。」
「來?」這下葉簾堂更摸不著頭腦了,她何時結識過姓「來」的公子……
糾結半晌,待契榮替她擦完了臉,才猛地反應過來,道:「契榮,是姓『藍』的公子吧!」
契榮將紗巾擰乾,抬頭問:「對啊,來公子。」
葉簾堂乾笑兩聲,默默想:「相處這麼久,竟險些忘記契榮是個胡人女子了……」
她忘記身上有
傷,下意識想坐起身,結果又齜牙咧嘴地倒在榻上。
契榮不解地歪了歪頭,問:「大人,您這是在玩什麼呢?」
葉簾堂抽著氣,這才想起了樁要緊事,忙問:「對了,你知道北衙六軍司這幾日怎麼樣?」
契榮一聽這個,連忙蹲在她床邊,悄悄道:「大人您還不知道吧,就您回府的那一天,北衙那邊燒了好大一場火呢!」
葉簾堂聽著她的語氣,再想起自己職務的事情,心裡這才明白過來,定是太子一人將事情攬了去,並將她從裡頭摘了出去。
自己這麼個活了兩輩子的大人,三番五次地被小孩子救,像什麼話。
她垂下眸,一時間竟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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