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經躺下了。」葉簾堂閉眼無奈道:「不早了,殿下也快回去休息吧。」
外頭靜了一瞬,忽聽窗戶「吱呀」一聲,有人攜著秋風便翻了進來。葉簾堂嚇了一跳,連忙裹著毯子起身,驚道:「你這是做什麼?」
李意卿咬著牙,蹬了鞋子便往她身邊擠,無賴道:「我不管,昨日說好陪我睡的,你不去我屋子我便來找你。」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皂角香,太子傾身和她搶毯子,葉簾堂死死捉著不放手,道:「哎,咱倆男女授受不親!」
那頭兒力道稍松,葉簾堂成功守護了身上的毯子。李意卿不自覺揉皺了衣側花紋,撇嘴道:「可是你答應過我的……從前在明德殿你不是也……」
「好了好了。」葉簾堂從床尾拎出一床薄衾,兜頭照在太子腦袋上,「閉嘴,睡吧。」
李意卿如願以償地將自己裹在衾被裡,美滋滋地閉上眼。葉簾堂嘆一口氣,也倒了下去。
沒過一會兒,又聽太子輕聲問:「你睡著了嗎?」
葉簾堂閉著眼,沒有感情道:「睡著了。」
「我今日同鄒允談了談新修糧道的事。」李意卿說:「谷東礦產豐饒,我想給龍骨關的平北軍添上一批火槍。」
葉簾堂稍稍打起了些精神,側過頭問:「也是從糧道走?」
「嗯。」李意卿應了一聲,「龍骨關立在雪山邊上,地勢險要,四周都是懸崖,和北蠻交戰時許多士兵不是死於戰場,而是跌落懸崖,若是能給平北軍配備上火槍,也許能減少傷亡。」
「好主意啊。」葉簾堂撐肘起身,「但……陛下能答應嗎?」
大周火槍是由粗竹筒製成,通過火藥點燃竹內氣體,從而將石塊一類的打擊物件從中推出,最大射程能達到一百米。可惜其因威力巨大,不好操控受到了朝廷管制,若此時貿然動用,恐怕並不容易。
「嗯……」李意卿睫毛纖長,此時微垂眼睫認真想了想,才回答:「我覺得,偷偷運過去比較好。」
葉簾堂原本還有些困意,此時太子這話像一串連接進她腦子裡的爆竹,引線燃燒時還沒有感覺,待第一聲炸開,她才倏地睜大雙眼,真真正正地清醒了過來。她下意識握住他的胳膊,用氣聲質問:「你瘋了?!」
「父親同不同意這件事,我還不知道。」李意卿反握住她,解釋道:「但四大家的人一定不會答應。自龍骨關世代傳承的常家落寞,劉家起而代之,形成了新的局面。如今是蔣氏鎮守龍骨關,若讓他們拿到了火槍,閬京四族怕是又要重新洗牌。所以,若叫他們知曉了此事,定然會百般阻撓。」
「此事有待商榷。」葉簾堂搖搖頭,重新躺了下來,「還偷運火槍,這話你也敢說。」
「只是想到了。」李意卿沉默一會兒,「確實有些冒險。」
「何止。」葉簾堂竟硬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若此事真傳到了閬京,你……」
李意卿隨著她躺了下去,忽然問:「你有小名嗎?」
葉簾堂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緒,索性閉了嘴,闔眼裝睡。
李意卿往她身邊擠了擠,「葉侍讀。」
見沒有反應,他支起胳膊,又湊近了一些,「葉簾堂。」
葉簾堂閉眼均勻呼吸。
李意卿自討沒趣,便重新躺了下來,誰知腦袋剛挨上枕頭,身旁便掠過疾風,面上硬生生挨了一枕頭。
葉簾堂直起身,踢他一腳,恨恨道:「睡不著了,你給我起來!」
*
秋風吹至閬京,將池城颳得滿地都是殘花敗葉。
藍溪端著銅盆從李意駿屋裡出來,用洗臉水澆了花,轉至小廚房去吩咐三皇子的早膳。
寧安原本正掃著園子,一抬眼見著她,便快步跟了上來,放低聲音問:「殿下這些日子都沒怎麼笑過,你眼下是他眼前最親近的人,平日裡沒事要多寬慰著些。」
藍溪從盤子裡拿了塊果子,笑著搖搖頭,「殿下都不大與我說話,我去寬慰……恐怕不合禮數吧。寧安哥,你自小便跟在殿下身邊,有些話還是你說了管用。」
聞言,寧安嘆一口氣,坐在後廚外邊的石階上說:「我說話不如你,總是將殿下惹生氣。如今他都不願意叫我近身服侍了。」
「怎麼能這麼說。」藍溪將果子塞進嘴裡,坐在寧安旁邊,慢慢道:「你說貴妃娘娘挑到殿下身邊的人,跟了殿下這麼多年,人人都知道三殿下最喜歡的便是你。」
寧安苦笑一聲,「這都是從前的事情了。我現下瞅著,殿下連看都不願意看我,瞧,這不還將我打發來掃園子。」
「嗯……」藍溪低著頭略略思考了一下,「我覺得,殿下這些日子用功得很,也許是張大人抓得緊,前幾日貴妃娘娘來看殿下,殿下不也是板著一張臉?」
寧安嘆出一口氣,將下巴慢慢藏進肘彎里,說:「也許吧。」
藍溪忽然抱住肚子,哎呦一聲跳起來叫道:「寧安哥,我肚子忽然不舒服,早膳還請你給殿下送進去!」
「怎麼,怎麼了?」寧安隨著她站起身,關心道:「要不要請郎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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