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你再聽方才白大人提起女兒的語氣……」周言搖了搖頭,「白大人一定是被千子坡逼得沒有辦法了,否則他怎麼會將女兒嫁給杜鵬全。」
「可我們可以幫他啊。」葉簾堂皺起眉,「我方才同他講得還不夠清楚麼?」
「大人,你這就是在犯糊塗了。我方才說,玄州定然也同變州一般,多次上奏卻無果,反倒加重了千子坡對他們的欺壓,這樣一來,你叫他們如何信得過閬京?如何信得過我們?」周言緩下步子,道:「變州與顥州,閬京都離得近,千子坡即使再囂張也不敢怎麼樣,可玄州不同。玄州無依無靠,唯一向外的馬道也被千子坡捏著,他們定然是最苦的那一個。」
玄州州府樹影蔽日,葉簾堂抬起頭,試圖透過樹影窺見頭頂的青天。
「變州情況稍好,崔大人身邊也有鄒先生那樣將事事都看得透的幕賓提點著,所以變州行事能如此順利。可玄州不同。」周言看向她,說:「白大人身邊一個能信之人都沒有。」
葉簾堂收回目光,向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多謝你。」
周言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大人只是被昨夜的境況嚇到了。」
「或許吧。」葉簾堂長舒一口氣,「不說這些了,我去傳午膳,等酉時我再去同……王秦岳談一談。」
周言聞言一愣,「見他做什麼?」
「做他答應過我的事。」葉簾堂不同聲色地再次瞥一眼幾步旁的樹蔭。周言瞧見她的眼色,登時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順勢接道:「你不用休息嗎?」
「王秦岳求見得急切,我猜想他是有什麼事想同我說。」葉簾堂嘆一口氣,笑著說:「事情不解決,我睡不踏實。」
二人走出幾步,周言側過頭,輕聲問:「演完了嗎?」
葉簾堂轉眸,見那樹蔭底下少了道影子,這才眨眨眼睛,笑著說:「千子坡還真是……剛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了。」
玄州窮苦,呈上的飯食沒什麼油水,菜葉也不新鮮,不過對於葉簾堂來說,能填飽肚子的都是好飯。
午時剛過,她便坐在桌邊慢慢翻看著玄州的土地田冊,等蠟淚聚成一堆,葉簾堂才看到冊中關於獵場舊址的部分,抬眼若有所思了片刻,便擱下冊子,沿著窄廊快步拐了出去。
等她繞過屏風一看,太子伏在桌案上睡著了。
李意卿自幼便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即使他嘴上不說,這些天的奔波估計也要了他半條命。頰邊忽然一涼,他立刻醒了。
葉簾堂戳了戳他,問:「怎麼在這睡了?」
李意卿呆了一會兒,忽然說:「玄州的糧道我早上去看過了,還成,被塔壓塌的路段不算長,收拾收拾還能用,就是倉廩要重建……得要不少銀子。」
葉簾堂在他身側坐下,道:「北方戰事焦灼,這些地方都不能省。」
李意卿看著她,輕聲說:「別慌。」
葉簾堂知道李意卿是聽說自己下午和白瀧景那點小爭執了,戰事在即,土匪當道,這時候最忌的便是人心不齊。但是玄州缺錢,手頭越空就越沒膽子,白瀧景幾乎是不可能因為他們的幾句話而放手一搏的。
「我明白。」葉簾堂點頭。
李意卿瞧著她的眼睛,知道她心中是有打算了,便問:「你怎麼想?」
「我想和千子坡的人談談。」葉簾堂放低聲音,「互相給一個機會。」
「杜鵬全不會同意的。」李意卿半斂著眸子說:「你才挑撥了他和王秦岳的關係,他此時恐怕正因內鬥自顧不暇,心裡早就將你千刀萬剮了一百遍。」
葉簾堂輕聲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得趁著他和王秦岳相互猜忌,爭權奪利的時候,先挑一個來見見。」
李意卿抬眼。
葉簾堂望向窗外,慢慢說:「我要讓他們爭著搶著,為玄州辦事。」
*
杜鵬全宿醉醒來時,聽到的第一個消息便是王秦岳要在北邊自立門戶了。他聽後抬眼看了看三當家。
「老狗,你從哪聽到的?」他沉聲道。
被喚作「老狗」的三當家見狀立刻跪在他身側,連忙說:「大當家,我也是聽得風言風語,起初是不相信的,二當家受您一手栽培,怎麼可能另起門戶呢?不過,我見傳言講得有模有樣,便去山下查了趟軍務……」
老狗的黑髮緊緊貼著右頰,他湊近了些,低聲說:「這才知道,二當家那日從變州回來,根本不是什麼死裡逃生,而是被專門放回來的!」
杜鵬全一骨碌下了床,高大的身軀擋住了窗外的日光,「放回來的?」
「是。那日二當家奔逃回來,全身上下只有左肩那一處傷口,雖說流了許多血,但實則……」老狗偷偷瞄了一眼杜鵬全的臉色,吞了吞口水,繼續道:「實則並無大礙。而且,我聽那日山下的人說,二當家回來時,有人在遠遠地在他身後跟著,見他進了千子坡才撤下。」
杜鵬全繃著臉,緩緩吐出一口氣,問:「跟著他的,是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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