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姜妧尋得一把剪子。
咔嚓一聲,剪斷脖間紅繩,平安扣落入手中。
她眷戀地看著平安玉扣,用指腹輕輕摩挲,隨後又拿起一截青絲,默默剪下,將青絲繞在玉扣上,放入荷包之內。
姜妧取過一旁披風披上,手中緊緊攥著荷包,走到院中銀杏樹下。
秋風瑟瑟,吹動她髮絲與衣角,涼意拂過她臉頰,滲入骨頭裡。
她凝視手中荷包,緩緩屈膝蹲下,用指尖撥開地上殘葉,露出微濕的土地。
土地散發出殘葉凋零的苦澀。
她雙臂發顫,將荷包放入土坑之中,一捧捧泥土灑在荷包上,慢慢將它掩埋。
深夜秋風,吹落一片又一片銀杏葉。
「少夫人?」
姜妧聽見聲音,受了驚,身子倏地顫了一下。
轉眸看去,見來人是青琅。
今日謝岑將身旁的小廝遣來瓊華院侍奉,想來因是查謝崇什麼真相。
青琅探頭張望,只見少夫人蹲於那處,發黃的銀杏葉落在她發間。
少夫人許是被他嚇到了,單薄的身影顫抖著。
姜妧眼尾泛著紅,垂著的髮絲被秋風拂得有些凌亂,發間那片銀杏葉,似金色蝴蝶,襯得她楚楚動人。
青琅忙斂神色。
聲音不覺輕柔起來:「少夫人,這是在作甚呢?小的來幫您。」
「種花。」姜妧緩聲作答。
青琅驚疑:「少夫人,種得什麼花?」
「桔梗。」姜妧緩緩起身,隨意開口。
青琅好奇望向地面,「這般種法,能開花嗎?」
姜妧未作回應,轉身步入屋內。
不會開花。
獨留青琅於院中,一臉茫然。
翌日,卯時曙光微露。
一番梳洗過後,姜妧朝靜和堂行去,向老夫人請安問禮。
行至迴廊,一道紅影如驚鴻驀地掠過。
姜妧頓住腳步,抬眸與他相望。
謝岑身穿官服,身形挺拔修長,寬肩窄腰,墨發在玉冠下規整束起,清冷孤高的模樣。
好似天生涼薄。
第5章
謝岑神色淡然,遠遠凝視她。
姜妧垂睫,向他福了福身,一舉一動都透著疏離。
謝岑眸色變得有些陰沉。
沒說話,也沒有走過來。
他轉過身,身影漸漸消失在迴廊盡頭。
靜和堂,請過安後,姜妧乖巧坐在一旁。
老夫人凝向姜妧,想說為謝崇留下子嗣一事,又覺得現在說有些不妥,畢竟新婦入門第二日,有些不好開口,況且新婦怎能常去牢獄?
只好再緩一緩。
「岑兒早已到了該婚配的年歲,我尋思著該好好為他尋一門親事了。」老夫人笑著開口,把心思落在另一個孫兒身上。
婆母侯夫人忙應道:「老祖宗所言極是,耽誤不得了,我也留了些心,瞧了幾家的姑娘,都是品貌出眾的人呢。」
言罷,便命人去取畫捲來。
侯夫人也心急,像別人這個年紀,孫兒都滿地跑了,她這兩個兒子卻……
三夫人望向畫卷,細細品評:「這幾位姑娘瞧著都是極好的,但我覺得都配不上岑侄兒。」
謝岑位高權重,風姿更是舉世無雙,若論「驚艷」二字,用在他身上,實不為過。
上京不知有多少貴女芳心暗許,又不知有多少女子眼巴巴盼攀上這高枝,嫁與他為妻。
老夫人目光在畫卷上流連,「岑兒的妻室,要聰慧靈秀、賢良溫淑、端厚和善的女子,家世倒是其次,身家清白即可。」
他這樣的身份,無需靠聯姻來鞏固什麼。
「老祖宗,您瞧,這沈家姑娘如何呢?」一直未說話的二夫人瞧著一幅畫卷。
「哎,這丫頭年幼之時,我曾抱過她呢,確實極好。」老夫人慈祥笑著。
侯夫人順勢瞧過去:「沈國公的孫女兒,沈初宜,那可是有著第一才女的名頭呢。」
二夫人將目光投向一旁安靜如蘭的姜妧。
她輕喚:「妧丫頭,過來一同瞧瞧。」
姜妧欠身,上前抬眸望向畫卷。
沈家姑娘沈初宜,身著淡青色羅裙,身姿婀娜,有一種清冷韻味,烏髮間點綴幾朵淡雅小花,端的是高貴優雅。
「如此佳人,若能與小叔相配,當真是天作之合呢。」
姜妧淺笑說著實話,心中卻隱有些酸澀。
老夫人不住點頭:「確實如此,這般出色的姑娘,若能與岑兒成就姻緣,實乃一樁佳事。」
「我們瞧著雖好,卻不知岑侄兒意下如何。」三夫人漫不經心的把玩手中絲帕。
婆母侯夫人沉吟:「不如讓岑兒也瞧瞧這畫像,也好探探他的心意如何?」
老夫人微微頷首,看向姜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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