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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成嘖了聲,「這麼隱秘的勾當,奴婢問誰去?大約只有宋大人他自己清楚。不過王妃,說出來您大約不信,宋大人都二十二了,居然還沒娶親。您不知道,京城裡樂意要宋大人做郎婿的高門可不少,他卻一個都不搭理,您說宋大人他圖什麼呢?」

他圖什麼?她怎麼知道!仔細想想,宋希仁這個人於她而言,幾乎是個謎。

連雙成都若有所思,「您還真別說,宋大人除了外表那張皮囊,還有談吐間顯而易見的學識和好教養,其它方面都挺神秘的。」又看一眼越棠,「從前您二人也算是交往頗多,怎麼就沒瞧出來他心思深沉?」

「那時候年紀小嘛,」越棠悻悻然,「要怪就怪爹爹,是他一個勁兒地誇人家有出息來著。」

她爹爹周如晦官至尚書省右僕射,攝翰林學士,多次得授知貢舉主持科試。座師嘛,說句門生遍布朝野不為過,宋希仁當年就是爹爹十分看好的年輕人,家中雖不顯貴,人品學識卻樣樣出眾,一舉中進士科狀元,二十歲便在京城嶄露頭角,拜在她爹爹門下。

宋希仁甫入朝時常常出入周家,與越棠的長兄也交好,一來二去,越棠自然同他相熟。

大約也有爹爹的默許與鼓勵,她在家中撞見宋希仁的頻率高到不可思議,當然都是在廳堂上、花園裡,落落大方地說上幾句話,可每日一盞茶的功夫,說上一整年,篇幅也相當可觀。

相識個把月後,宋希仁得封朝議郎,六品的散階,不論實職如何,從此也是京城有姓名的士人了,他又年輕,若在朝中有靠山,前途無可限量。

爹爹隱晦地提過一回,問她自己的意思。越棠沒什麼可說的,她很信任爹爹的眼光,也傾心於宋希仁倜儻的風姿氣度,若得如此夫婿,也算不賴。

可當這樁婚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時候,宋希仁卻不知道是哪裡不稱意,忽然與周家漸行漸遠了。

越棠曾小小地失落過,更多則是茫然,這人怎麼回事?要是不願意早說啊,浪費大家的感情,他好無聊。

至於宋希仁對她究竟哪裡是不滿意,越棠至今都不知道。本來就沒過明路的事,從此周家絕口不提,只當這人是死了。

事到如今,這些都已是陳芝麻爛穀子。越棠是個樂安天命的姑娘,最不耐煩給自己找不痛快,宋希仁頂多算是她人生里的過客,遇上了惆悵片刻,便算完了。

雙成陪越棠用點心,一邊吃,一邊倒想起午膳時長公主的話,試探道:「王妃,奴婢問您句話,您悄悄回答奴婢,就咱們兩人知道。」

越棠隨口應了,雙成問:「王妃,您想不想同宋大人再續前緣呀?如今您是天子弟婦,君臣有別,宋大人道行再高,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

雙成不大想事兒,常冷不丁口出驚人之語,越棠早習慣了,聽完毫無波瀾。待慢條斯理吃完點心,方拍了拍手,伸出纖長一根手指,在桌上翻開的帳冊上點了點。

「雙成,你看這兒,寫的是什麼?」

雙成湊近了細讀,「上月府里的公帳,淨入兩萬五千四百兩。」

越棠珍而重之地捧起那帳冊,像是求神拜佛多年的祖母,終於抱上了她的大孫子。

她心滿意足地翻過一頁,「是啊,這麼多銀錢統統是王府的,也就是我的。你說說看,世上還有更舒坦的日子嗎?有很多錢,有很多閒,上沒有父母兄弟約束,下沒有兒孫煩擾,為什麼要和這麼好的福氣過不去?宋希仁看不上我,我還找他續個鬼的前緣,我是嫌王府的饌食太香甜,偏要自討苦吃嗎?」

雙成大為震撼,「王妃這是哪裡話?當年宋大人在婚事面前退縮,一定是因為自慚形穢,覺得宋家門楣低,配不上您。如今您更是全京城最美艷、最富有的小婦人,他憑什麼瞧不上您?他是想高攀玉帝嗎?」

越棠「嗤」地一笑,「我想明白啦,宋希仁這人,別看他表面彬彬有禮,其實有副傲骨,偶爾會審時度勢為權勢低頭,但不會折腰。無論我是他座師之女,還是皇室宗婦,他都不在乎,因為人家眼裡有更要緊的東西,

從來就沒把我當回事。」

所以宋希仁這茬是徹底撂下了。兩人相顧無言,這時廊下傳來平望的聲音。

越棠應聲,平望進來回話,「稟王妃,依您先頭的吩咐,晌午有郎中來替府里那位瞧過病了,郎中說他身上的傷都好全了,沒留下什麼症候,臉上的傷也無大礙,養足時候,等傷痂脫落,自然就好了。」

「府里那位」指的自然是趙銘恩。越棠問:「會留疤嗎?」

「郎中的意思是,這個說不好,要看運道。」

越棠聽得直擰眉。外頭的大夫就是不大靠譜,可去太醫局請醫官給一個奴僕看傷,又實在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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