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銘恩長到靠二十歲,除了祭天與拜爺娘,這輩子只有旁人跪他的份兒。今日在睿王府,在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王妃面前,為了息事寧人,他跪得利索、跪得凜然。
越棠還算滿意,甚至頗有閒心,端詳了一番他肩背至腰身的線條,心道這馬奴從容貌到身板都沒得挑,不得不承認,這樁優點,的確是自己幾次三番容忍他的主要緣由。
天氣漸熱,府中奴僕都換上了單衫,輕薄的布料,清晰勾勒出他寬肩窄腰、胸肌虬勁的身條。嘖嘖,越棠暗自感慨,這副體格在馭馬時搖曳生姿,沒想到,為強權折腰時也魅力不減。強橫的力量深蓄,凜冽中透著悽然,這一跪,竟然跪出了幾分楚楚的韻味。
越棠又呷了口茶水,終於轉開視線,拿了冊書隨手翻著。閒雜人等早就退遠了,一室寂靜,間或響起書冊翻動的脆響,可不知怎麼回事,這份寧和倒讓人心裡發慌。
「趙銘恩,」越棠忍不住出聲,「你有沒有在好好反思?不許偷懶。」
趙銘恩只能回應:「回王妃,奴沒有偷懶。」
「你這樣不行,不聲不響的,跪著跪著,大概都能睡著,那還算什麼懲罰?太便宜你了。」
趙銘恩麻木的情緒里泛起一絲無奈。她以為跪著是什麼舒服的姿勢嗎?這樣都能睡著,未免太看得起他。
「依王妃之見,奴該如何?」
越棠想了想,說道:「你陪本王妃說話,時刻清醒著,才能對罰跪有深刻的切膚體驗。」
趙銘恩能說不嗎?嗡聲應是,又多了個陪聊的活。越棠心裡還裝著阿兄的事,也不是真有話對這馬奴說,只不過他神秘、不與人來往,聽來的話大概只會爛在肚子裡,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
「我阿兄究竟遇上了什麼事呢?」越棠兀自琢磨,「雙成猜,是阿兄的心上人沒瞧上他,所以至今不能知會爺娘,不好去那位小娘子家中提親。可我阿兄這人吧......唉,雖然他是有很多缺點啦,但人是個好人,家世和前途不說頂尖,京城裡比他更拿得出手的年輕郎子卻也少有。關鍵是我知道我阿兄,他從不會自找麻煩,女郎瞧不上他,他還一味痴纏,實在不像他能做出來的事。」
趙銘恩靜靜聽著,末了問:「那王妃有什麼猜想?」
越棠嘆息,「你說......他的心上人,會不會是那種身份不大合適的小娘子?」沒法擺在檯面上明媒正娶的身份,才會讓阿兄藏著掖著吧,比如樂伎、胡姬,風塵中的紅顏知己。越棠不大確信,「以我對阿兄的了解,他不是這種人,可萬一呢?」
趙銘恩沒有理會她狂野的猜想,只問:「王妃先前說,是在令兄身上聞到了薔薇水的氣味,才起了疑心?」
「沒錯。」
趙銘恩抬眼看向她,「薔薇水,是很尋常的東西嗎?勾欄瓦舍中的女子,也可以在東市買到?」
一語點醒了越棠。
中原的薔薇氣味雖好,但不持久,像一盤散沙,風一吹便散了。唯有大食國特產的薔薇露是上上品,香氣馥郁且經久不滅,歷來西域諸國朝貢必備此物。如今四海昇平,萬朝來賀,禁中的珍奇異寶堆山碼海,貴人們便常將這些精緻的小物件賞人。薔薇水漸在京中官宦人家的後宅流傳開了,但等閒市井人家,仍不能輕易獲得。
這樣一來,越棠倒更想不通了,「既然這樣,阿兄今日所見,必是好人家的女郎,究竟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她眉目不展,滿臉寫著困惑,趙銘恩別開視線,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最後道:「令兄不是糊塗人,不告訴家中尊長,說明事情並不簡單,王妃還是謹慎為上吧。」
第17章 仇恨有人在想我
趙氏從前代末帝幼主手裡接過天下,百十年來,出過好幾位雄才大略的帝王。
國土要擴張,賦稅徭役要整肅,新的政令便需要新的職事。也因此,官制改了又改,部衙今日更名,明日拆分,後日又合併,人人身上好幾個頭銜,勛官、散官、職事官......可謂越改越亂。
好在朝局整體是欣欣向榮的,大家逐漸適應了制度,名號上亂就亂些吧,慢慢就不計較了。
比如說宋希仁,二十歲參選春闈,進士科中第後通過吏部「關試」,得授從六品朝奉郎。但朝奉郎只是散階,決定了官員的俸祿,卻無實際差使,具體的職事,要等朝中各部衙出缺,新人方有機會輪上填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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