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銘恩,你的手在抖啊,聲音也不對勁,你很緊張嗎?」正好案上擱著方烏木鎮尺,窄長條的形狀,她拿起來,隨手一伸,鎮尺末端挑起他的下巴,「你到底在鬧什麼彆扭嘛,難道是不好意思?沒關係,這裡只有你我,不會有旁人看見。再說了,你是本王妃的奴僕,伺候主人應當應分,還怕別人因此看輕你嗎?」
她送上門來,趙銘恩再不猶豫,對於犯了錯還伸著臉討打的小孩,索性順水推舟賞她教訓吧!緊握她足踝的那隻手稍稍用力,她一聲尖叫,整個人便從茶案下滑了過來。
她慌忙掙扎,手中那根烏木鎮尺沒放開,胡亂揮舞著,「趙銘恩你放肆,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做王妃想讓奴做的。」他冷笑著彎下腰,輕鬆抽走她手中的武器扔到一邊,扣住她雙手按在地上,「適才王妃百般暗示,奴心領神會。」
茶案周遭鋪著地衣,躺在地上不算太難過,可越棠覺得很彆扭,因為外頭定不如自家王府幹淨,誰知道這地衣上踩過什麼人的腳!只這一瞬,已經讓她背上寒毛倒豎了,相形之下,忽然變臉的趙銘恩根本不足為懼。
未及深想,本能的反應驅使她向趙銘恩靠近,伸手就著他雙臂一用力,整個人便脫離地面,躺倒在他盤坐的雙腿上,「趙銘
恩你別鬧了,快扶我起來!」
趙銘恩呆住了,他唬著臉嚇她,她不害怕,反倒朝他懷裡滾,這是什麼路數?他對自己的威勢產生了懷疑,不甘心地問:「王妃不怕奴嗎?」
「快別廢話了,髒髒髒死了......」她還在他腿上扭動,爭取不讓自己一根頭髮絲兒沾帶在地衣上。
趙銘恩終於搞明白了,金尊玉貴的睿王妃沒吃過苦,對她而言,來自男人的未知恐懼,還不如一張髒地衣更有殺傷力。真正的無知無畏啊,對這樣的人,假模假式的威嚇不頂任何作用,必須動真格。
動真格......
趙銘恩沒有動真格的經驗,可心頭薄怒被鼓譟之下,燃得熾烈,燃出了一抹四處亂撞、氣勢洶洶的煩躁,煽動、指引著他動真格。那是種不受控的本能,很陌生,漸漸蠶食理智,趙銘恩忙向後撤,放棄了教訓她的念頭,握住她肩頭從懷裡挖出來,扶到一旁坐好。
越棠還在糾結她的頭髮絲兒,以及衣料不曾罩住的脖頸與鎖骨。多半是心理作用,可肩頸處的肌膚上已然躍動著針刺般的異癢,手指頭撫了撫也不見好轉,反倒愈演愈烈,撓心撓肺。
越棠委屈極了,恨聲說:「都怪你,都怪你!趙銘恩你這個不識好歹的馬奴,你害死我了......」
說著說著就語帶嗚咽,一顆晶瑩的淚珠「啪嗒」墜在他手邊。趙銘恩瞥她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王妃靜下心來,別拿手碰,很快就感覺不到了。原本無甚異樣,王妃再抓下去,反倒會抓破油皮,留下痕跡。」
越棠悻悻放開手,還是不痛快,總之就是怪他。不想再看到這張臉,掙扎著扶茶案撐起身子,趿上蒲履,踮著右腳挪騰一步。
「回府回府,看我之後怎麼收拾你。」
可還沒站穩,又被拽了回去,身後的人環住她腰一扯一轉,將她放在茶案上,然後揣起她的右足,行雲流水地順著足踝處推拿起來。
「早幹嘛去了。」越棠余恨未平,吸著鼻子埋怨,「你若打從一開始就聽話,我用得著受罪嗎?趙銘恩,本王妃發現和你說話總是很彆扭,你是不反抗一下就不痛快嗎,這是什麼毛病?還治得好嗎?要是治不好你儘早說,我趕緊把你扔出府去,省得放在身邊煩心。」
她的諷刺挖苦,趙銘恩已經可以選擇性地聽不見。他閉著眼,沉浸在先賢的推拿智慧中,低聲念誦著經絡口訣,像在安撫她,其實是在安撫自己。
他的手法還是那麼好,越棠很快放鬆下來,惱恨的情緒煙消雲散,「話說回來,本王妃覺得,你還是有些進步的。」她欣賞著他臣服的姿態,「想當初你才來府上,一個眼神就將本王妃嚇得不輕,現在多少知道收斂了,生氣也不上臉,自己往肚子裡咽。」
回望她馴馬奴的歷程,雖然進展緩慢,但不是全無收穫。所以越棠有信心,只要繼續努力,總有他溫馴服從的那一天,到時候......
嗯,到時候要如何呢?想到馴狗成功的那一日,越棠竟然有些失落。馴完了狗,那狗對她而言還有吸引力嗎,是不是就該重尋一隻新狗,再次出發,踏上充滿刺激挑戰的新征程?
至於舊狗,舊狗就拴在後苑,懷舊的時候去逗一逗就好了。
越棠愉快地想入非非,剖析自己的心態。她忽然想到長公主,有那麼一瞬,她與長公主心意相通了。
又是一盞茶的功夫,趙銘恩鬆開她的足踝,「可以了,王妃覺得如何?」
越棠緩緩扭動右足,沖他讚許一笑,「很好,很舒服。」因坐在茶案上,她高出趙銘恩一頭,居高臨下的視覺效果,加上通體舒暢的輕鬆,讓她有騰雲駕霧的飄飄然之感。不假思索地,她微微抬起腿,那隻才剛在他手中的煥發生機的右足,輕輕在他肩頭點了下。
「好奴才,今日府里有莊子上新供的鬱金龍眼釀,回去賞你兩盅。」說完從茶案上躍下,整理衣袂,扶了扶珠釵,蹁躚揚長而去。
趙銘恩站在原地,表情僵硬,半晌垂下眸,視線落在被她足尖拂過的肩頭。
他應該嫌惡地拍兩下才對,可適才她做完這無理的動作,他的下意識反應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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