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安想起那日連書晏對自己說的話,楚國朝廷被以國舅代表的河東裴氏拿捏,天子無實權。
現在偏向於求和的也是裴國舅。
門閥世家撐起的朝廷,最怕的就是門閥的坍塌和內鬥。
郗麟出身宛城郗氏,也是楚國朝廷的中流砥柱,如果他和裴家人不對付……
……
這次對峙持續良久,沒有人知道這位和朝廷不對付的大司馬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在場魏國使臣都捏了一把汗。
但幸好,郗麟似乎還沒有想要忤逆朝廷的打算,邁出亂臣賊子的最後一步,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象徵性的威懾一下。
不多時,朝廷派人來傳喚郗麟入宮,他轉頭帶著兵離開,解除對驛館的威脅。
……
春寒料峭,宋元安只是被郗麟驚了一下,沒有穿披風在外頭多吹了一會兒風,就被吹得犯了咳疾。
她午夜裡咳得最厲害,睡不著,披衣而起,直到天邊翻白她才能安靜下來,闔眸小睡一會。
她在驛館裡居住的閣樓在高處,可以望見其他使臣的居所。
臨近回國,魏國的使臣們很忙。
樓下的廂房燈火長明,魏國的使臣徹夜應酬,直至天明。
宋元安看著煌煌燈火,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等到回國這日,使臣們穿著華服跪辭宋元安,聲淚俱下地讓她在楚國多多保重。
宋元安扶起她們:「替本宮向母皇問安。」
臨別前,使臣們望著宋元安,數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宋元安的生辰在冬天,明歲冬才滿十五及笄。
無論是按照楚國亦或是魏國的習俗,都不該這麼早嫁,裴太后也想要多養她一段時間,在她入宮前,教她些楚國的規矩。
於是婚期一拖再拖。
裴太后對宋元安上次出門沒有戴帷帽頗為不滿,但礙於魏國使臣尚在,也不敢罰她。只是讓女官將楚宮中所有禮節整理成冊送到驛館,讓她觀讀。
等使臣一走,裴太后就忙不迭地召她入宮,說要考察她的對楚宮禮節的熟練度。
……
其實,宋元安對自己這場聯姻的婚事還是有所期待的。
遠嫁雖比不上在女帝身邊自在,但既來之則安之,日子總要過下去。
她今後的夫婿是個看起來人品並不糟糕,能夠讓她在異國他鄉的深宮重重中,窺見一絲希望。
可是後面發生的事情告訴她,不要對任何事情抱有期待。
有了期待,也會有失望。
裴太后的身邊,坐著一個言笑晏晏的少女。
宋元安來到花園時,她們兩人正在說這話,少女喊裴太后「姑母」,裴太后還拉著她的手,兩人頗為親近。
宋元安沒有想到裴太后還有別的客人,朝太后行禮後,不解地望向那位陌生的少女。
少女安靜地坐著,那樣內斂端莊,宋元安看向她的時候,她也在朝宋元安望過來,不過目光只交錯片刻,她就乖順地低下頭來。
「這位是哀家的侄女,裴家三小姐望舒,也是天子
未來的皇后。」
裴太后目光凌厲地望向宋元安:「今日,哀家就要考考公主的規矩學得怎麼樣。」
「楚宮妃嬪皆要恪守宮規,哀家眼裡容不得沙子,不得仗著天子寵愛,就恃寵而驕,面見正室皇后,必須行跪拜大禮。聯姻之事已定,你雖未入宮,也可學著對未來的皇后行宮妃之禮,現下先熟悉著,今後好以娥皇女英相稱。」
對皇后…行宮妃之禮?
宋元安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不可置信地問道:「太后,您的意思是讓我做妾?」
皇后以下的所有妃嬪,皆是天子妾。
天子妾,亦是妾。
裴太后厲聲道:「我朝皇后必然出自我楚國名門淑媛,一個魏女,非我族類,怎敢肖想皇后之位!」
宋元安盯著裴太后的臉片刻,看到她表情嚴肅,知曉她沒有開玩笑。
雖然這些日子時常有人會將她稱為連書晏的妃嬪,但她從來沒想過,楚國人竟然真的敢讓她做妾。
魏國使臣才剛離開不久,裴太后就不再遮掩,堂而皇之地讓她對另一個女人行宮妃之禮,以此來威懾她。
翻騰的怒火激得她胸腔劇痛,她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她來之前就知道楚國男子三妻四妾,連書晏作為天子,必然不能倖免。她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接納丈夫有其他妃嬪,可她絕不能為妾。
這是她的底線。
她不是普通女子,是背負兩國之重,千里迢迢,以江山為聘嫁給楚國天子的魏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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