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都已經被他遣散,眼下屋裡只有他們夫妻二人,解停雲直接用腳踢上了門,緊接著將溫宴初輕柔地放躺在了床榻上,轉身去點燃屋中燭火。
房內瞬間由黑暗變得亮堂起來。
解停雲解下身上的大氅,轉身看向溫宴初。
燭火的映照下,將她的臉映得更加慘白,像是失血過多一樣,臉頰也不復從前那般嬌艷明媚。
像是注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一樣,溫宴初緩緩轉過頭來,對上的就是解停雲那雙飽含深意的眸子,一眼,卻仿佛有千言萬語憋在心裡呼嘯欲出。
他嘴唇一顫,似乎有話想說,但不知為何,最終卻也沒說出一句話,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同溫宴初對視。
多年的默契積攢,讓溫宴初能夠猜出他心裡現在都想著些什麼。
打量著他滿目自責與心疼的神色,溫宴初笑了一聲。
「怎麼啦?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看我,沒缺胳膊也沒少腿,我已經很幸運了,能從洪濤的手裡逃過一劫,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他當時確實想殺了我呢,可是你看,我現在不是還能說能笑的嗎?」
溫宴初本意是想安慰他,但不知為何,她說的越多,解停雲的神色就越不對,到了最後感覺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
溫宴初頭皮一麻。
她哪裡見過這樣的解停雲啊!
別說是解停雲了,她長大以後,就沒見有男人在她面前哭過,她難以想像,更不想見到這一幕。
於是她連忙揚聲:「解停雲!男兒有淚不輕彈!把眼淚給我憋回去!」
解停雲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吼給嚇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她因為用了些力氣抻到了腿,喊完以後溫宴初就立馬瑟縮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得呲牙咧嘴。
她知道自己眼下的表情一定非常不美觀,連忙轉過頭去,不想讓解停雲看到。
解停雲哪裡還能在意這些?聽到溫宴初的痛呼以後,他腦子裡幾乎什麼都不想了,只想著趕緊衝過去,恨不得替溫宴初疼才好。
心裡這麼想著,解停雲便也這麼做了,像個莽撞的毛頭小子一樣,蹭地一下竄到了溫宴初身邊,彎腰蹲了下來。
溫宴初一轉頭,見到的就是解停雲這幅欲言又止的模樣,眼眶紅紅的,眼中似有淚珠滾動,看得溫宴初心間一緊,抬手撫上了他的臉。
「好啦,別擔心了,也別自責,我真的沒什麼事,你越這樣,我心裡反而越難受。」
解停雲一言不發,就這樣默默地盯著她的臉,看著她方才因為疼痛而下意識揪在一起的眉毛,至今還未平復。
她還在疼。
想到這,解停雲緩緩伸出手來,輕輕地撫平了溫宴初緊皺的眉,隨後聲線幾近顫抖著說道:「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一個人......」
說著,他聲音轉瞬又小了下去。
溫宴初沉默了一瞬。
今天一整天,她都在聽解停雲道歉,但是她不覺得解停雲做錯了什麼,雖然那時她疼到幾乎失去了理智,所以說話可能也口不擇言,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但她其實並沒有生解停雲的氣,也沒有因此覺得他有什麼錯處,當時出城這件事,也是他們兩個商量來共同做出的決定。
誰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更何況,溫宴初也帶了不少的人。
可誰能想到,洪恩幫的人會想要對溫宴初出手?也沒人會想到,只是為了溫宴初,竟然會出動這麼多人。
這是誰也都不會想到的事。
想到這些,再看解停雲時,溫宴初竟也覺得眼眶一酸。
溫宴初很少會見到他這幅模樣,在她的記憶中,解停雲不論什麼時候,都帶著滿身風發意氣,他就像朝陽一樣,似火般熱烈,溫宴初幾乎沒有見過他失意時的樣子,哪怕他真的有什麼心事,也絕對不會表露出來。
可眼下,他半蹲在床榻邊,整張臉都快要埋進床榻里了,他不敢抬頭,不敢動,肩膀在抖,
不知是因為徹底哭了出來,還是因為後怕。
溫宴初沒有問,只是默默俯下身,環抱住了解停雲的身體。
熟悉的溫暖將他層層包裹。
解停雲在驚愕中,聽到了溫宴初的小聲抱怨:「怎麼辦呀,我的腿真的好疼。」
一句話,讓解停雲瞬間抬起頭來。
他手忙腳亂地爬上了床,低著頭,去看溫宴初的兩條傷腿。
掀開裙擺時,果然見到她的底褲上已經有血跡溢出,解停雲輕輕將她褲腿掀了上去,又將紗布一圈又一圈的解開。
在醉紅樓時,謝錦為她治傷的時候,解停雲也見到了溫宴初的傷勢,但都不如眼下看得清楚,如今一看,他整顆心都跟著揪了起來,發緊,像是被人死死地捏住了一樣,讓他越發喘不過來氣。
只見溫宴初的兩條小腿上面都是拔出箭頭後帶出來的傷,好幾個窟窿,連帶著周遭的皮肉都跟著裂開,其中還有鮮紅的血液在往外滲出,先前用來纏著傷口的紗布早就已經被血跡染紅。
霎時,解停雲的眼睛又紅了,他急忙跑出去,端了盆熱水進來,將帕子浸透,一點點擦拭溫宴初腿上的血跡。
只有這樣,只有忙起來,才能轉移解停雲的注意力,才能讓他心裡稍微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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