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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鳥,跟我叫什麼,我又不是鳥!」床上少年翻了個身,掀開暖融融的被子,肩側白髮鋪在月下,映著窗外雪色,竟讓稚嫩的眉眼顯示出幾分脫俗來。

他從床上爬下來,約莫才十四五歲的年齡,正是該長高的時候,夜裡起來便覺得餓,垂頭喪氣地抱怨道:「都怪師父晚上不做肉,餓死了。」

游時宴愣了一會兒,似乎覺得什麼不對勁,低頭一看,想了想道:「嗯,什麼來著?」

不管了,做事事小餓死事大。他麻利地從床上爬起來,提上一盞油燈,便往師父屋中跑去。

山間夜半,寒涼月輝披在廊間。游時宴跑在路上,腳下白而蓬鬆的厚雪被他踩得吱嘎作響,油燈亮起澄澄的暖光,照亮眼上純黑閃耀的雙眸。

他跑得很快,雪間全是少年人凌亂的腳印,高聲喊道:「師父,師父!」

夜間鳥啼俱是展翅離去,驚鴻月影,落在他翻飛的衣袖間,恍若飛燕。

他走到屋前,竟發現師父屋中還亮著燈,正要推開門,卻聽見一聲奇怪的人聲。

這聲音聽起來比他還小,卻用著幾個古詞。游時宴在山上被關了十幾年,還沒見過別的小孩,忍不住偷聽起來。

「嘖,你就關著他吧,也不看看他是誰,你管的住?虧你還是龍神殘魂,腦子扔在哪裡了?吾告訴你吧,現在上天庭出手,你再攔著,游時宴就歸吾所有,吾也想玩玩。」

「前塵之事,他俱已遺忘。如今,他記詩經學禮記,已是君子脾性。」

「君子,君子脾性?這竟然能用來形容他?」此人似乎打翻了什麼東西,呵呵笑道,「你還不如快些死了,反正沈家和柳家人也要來了。這樣,吾跟你打個賭吧?」

游時宴聽得專注,師父卻沒回話。門聲枝丫一響,他鑽到旁邊草叢內,看見一個身著粉衣的小郎君從裡面走出來。

他聲音年輕,身量也不高,臉被一個奢靡的金質面具擋住。粉衣本就惹眼,上面又繡著密密麻麻的紅線,更是俗氣了。旁邊配著一柄長劍,上面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小燕子。

此人輕聲一笑,道:「先跑為敬!」

他輕功幾下跑到檐上,游時宴躲在草叢中,見師父出來跟上,卻追反了方向。

游時宴心底猶豫幾下,翻身飛到檐上,腳尖輕點幾步,便已追上。

他還沒開口,利劍揮向髮絲。游時宴側身一避,眨眨眼睛道:「這位兄台,你先停下!你雖上山,卻不知道怎麼下去吧?」

他眼饞地暼了一眼劍,「這樣,來者都是客,你叫什麼名字?」

此人利落抽劍回身,「吾姓為倪,單名一個別,小字為管。」

游時宴渾不在意道:「好,倪公子,我送你下去,你告訴我,你手裡這東西叫什麼?」

倪公子微微一怔,訝異後嘲笑道:「哈哈哈,你師父連這個都不告訴你?他真是生怕你學壞了啊!這東西叫劍,你明白嗎?」

劍?這麼好看的東西,竟然只有一個字嗎?游時宴壓下心思,咧嘴一笑道:「好哥哥,你可別誆我,行商便叫商人,做客便叫客人,那你就叫劍人了?是也不是?」

檐上飛雪,簌簌而落。倪公子眼睫微挑,手腕一折,利劍出鞘,卻向游時宴扔來。

他挑眉道:「想要對嗎?吾讓你三招。三招之內,碰到吾的衣衫,便將劍送給你,從此,你便是劍人了,怎麼樣?」

游時宴踩上劍柄,寒光飛起,落在他的手中,他借力飛起,「可以!但我不當劍人,那是罵人的,你自己當去吧!」

檐上身影掠過幾步,月色揉雜著飛雪,一起被利刃切斷。倪公子身形迅猛,他靠近便撤身,形如鬼魅,兩劍之內,距離已經拉開數米。

「就這點本事了?」他半勾唇,雙手插起,原地看向他。

最後一劍,游時宴飛走幾步,見他仍然不動,直接從天上劈來。

這一劍不快,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天地慷慨鋪陳,如一樽玉酒,落在他的眉睫之上。

倪公子玩味一笑,微一後撤,這劍卻落在他的額間。

二人之間,距離正好是一寸月光。獵獵風聲內,他們對視一眼,同時開口笑道:

「我輸了,給你。」

「吾送你。」

游時宴搖搖頭,將劍扔過去,「願賭服輸。是我輸了,不過我很痛快,有朝一日,我一定能贏回來!」

「哦?很有骨氣嘛,」倪公子伸出手,收劍回鞘,伸出手來,「你得為吾立誓。」

游時宴彎彎眉眼,一把握上去,「好哥哥,你快跑吧,還立什麼誓?我師父要是追上來,你可真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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