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怪上我了,你個神君不能用點神力治一治嗎?游時宴不滿地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敲門。
「你好,有人嗎?」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問道。
屋裡人道:「大半夜的,沒人!」
游時宴嘆息道:「對啊,大哥。這裡沒人。」
他不等問情反應,繼續去敲下一位的門,「你好,沒人嗎?」
這屋子大概是真沒人,游時宴全當對方默認了,繼續往前走。問情終於受不了了,喝道:「停!就去剛才那家,你別跟我玩這套,我神力不能亂用。你耽誤太久,人家爹娘擔心怎麼辦?」
游時宴煩得兩耳起繭子了,又跑回剛才那家,「你好,孩子生病了,請您幫個忙,必有重謝!」
屋子裡的人終於打開了門,一個婦女挽了挽髮絲,看到懷中小男孩,蹙眉道:「真是小孩?快進來,快點啊!」
雲州人一向風風火火,這婦女見到小孩,便上樓去喊人,又燒了熱水。游時宴坐在板凳上,用絲帕擦著自己頭髮,「你在這等著吧,我繼續回去抓人。」
問情一心掛在孩子身上,撓了撓頭髮,頹廢道:「我待會兒跟你一快去。」
他搓了搓手,迎面撞見另外一個小男孩,牽著婦女的手下來。
這小男孩穿著華麗,與這平凡普通的屋子格格不入,粗壯的指節上有厚厚的繭子,睡眼惺忪地走來。
窗外夜雨敲得越來越重,一聲聲磨在心尖。問情只覺喉嚨啞得嚇人,喝過的酒驟然在肺腑燒得滾燙。
細密的水珠劃在窗簾外,小男孩抬起頭,與他對望。
找到了。
問情沒有開口,手指不自覺握緊,關節作響時,小男孩漏出一個稚嫩的笑容。
他發自真心,充滿感激地望向問情,「師父。」
他一聲師父喊得游時宴一愣,游時宴不明所以地回過頭,見到了問情額間的細汗。
問情不敢抬頭,「……師父來,問你一件事。」
千年前,佛堂內。
梁清雲繞著手上佛珠,將未成形的訣念出,「有風來此,見之?為法。這一句要動用情脈嗎?」
問情風塵僕僕地從門外趕來,他將長笛一拋,一口飲盡旁邊的茶水,「你這什麼茶?難喝得要死。我跟你說吧,不能用情脈。九州能用情脈的,除了天道給的,就是酒神賜福的那群施家人,你想給他們用,我們還不如不幹了!」
梁清雲看向他的佛家長衫,喝著茶水道:「真不像話,要不是知道你是個佛家人,我大概會以為你是個——猴子。」
「猴子」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豪爽道:「猴子就猴子了,毛髮多,比你這種禿驢好點,哈哈哈!下一句呢,應該是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問情念完這兩句,雙手合十,專心致志念著口訣,只是眯了一點眼睛,偷偷看向桌上薄薄的信紙。
「有風來此,見之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桌上信紙隨風動了兩下,問情沒念完,便激動道:「清雲,咱們成了!」
梁清雲默默飲了一口茶,「……其實,我剛才打了個噴嚏。」
問情長嘆一聲,陽光斑駁撒入眼中,他往外看去,沿路遷徙的百姓正踏著山川,一步步往前奔逃。
時年,龍神弒酒神,初登天帝之位,尚未掌管大權。昭明太子為奪九州統管之權,與火神水神論戰。而酒神賜福的施家,雖然神明已死,尚有一絲喘息之地。
可九州之災,已經初步顯露。問情看見最前面騎著馬的少女回頭,摘下了自己的面紗。
腐爛的血肉自少女臉內跌落,乾涸的鮮血在僵硬的眼珠旁,恍若一把觸目驚心的劍,一劍落到了佛家人的心上。
問情心裡陡然一跳,「清雲,你近幾日的後背怎麼樣了?我瞧著這病不像施家人說的那樣簡單。」
梁清雲脫掉外套,帶著細汗的脊椎裸露在外,蛆蟲從骨頭裡一點點鑽出,已經鑽空了一半的血肉。
他渾然不覺疼痛,應該是已經習以為常,淡淡道:「怎麼樣?」
問情動了動嘴唇,幫他將外套穿上,渾渾噩噩地擠出一個笑,「沒什麼大事,我都看不出來。這病從來沒死過人,應該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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