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等了,準備爬到燈塔上去看看。
背後黑暗的海水就像是容納惡魔的容器,洶湧而浩瀚,而那巨大的海怪終於在黑暗中露出了獠牙。
一排小的艦艇從巨大的船體中緩緩剝離,下沉,入海,而渾身布滿烏甲的鐵甲兵此刻已經立在了船頭,黑黢黢的火炮裹著黑布從甲板上升了起來,烏黑的洞口透著凜冽的寒意。
黎明前的夜最黑,也是人最睏乏的時候。
劃破空氣的炮火震碎了這寂靜的黑夜,炮火就這樣砸在了大沽港口東側炮台上,頃刻間火光沖天。
已經不需要號角,也不需要鑼聲,港口守衛已經全數被驚醒,而出去的時候所有人都傻眼了,在火光的映照下海面上,黑壓壓一片艦船,這一幕所有人的心都涼了下來。
東港總兵韓德章咬著牙下令所有炮台還擊:
「給我打,衝著最近的艦船打,絕不能讓他們登岸。」
原本寂靜的港口淪為了人間煉獄,炮聲,嘶吼,驚恐的叫聲交織在一起。
「燃信煙,快,向京中示警。」
南境打的如火如荼,誰都沒有想到洋人會繞過海岸線直接進犯大沽港,此地可離京城不足百里了。
韓德章被炸的一隻手臂都是血:
「來不及了,京中調派來不及了,著最快的信兵往京郊北部大營求援,炮台不能丟,快。」
離他們這裡最近的有戰鬥力的援兵就是從前被老焰親王親自訓練過的北部大營。
「報——」
「啟稟太后,陛下,洋人夜襲東疆大沽港口,兩處炮台已經被炸毀一處,此刻,此刻已經快守不住港口了...」
李太后臉色煞白:
「洋人?洋人?洋人不是在南境嗎?怎麼會出現在大沽港?」
她從未出過京城,但是也只大沽港離京城極近了。
已經被炸昏了頭的朝臣,此刻終於回過神兒來:
「太后,大沽港若被破,那洋人順河而上就,就直逼京師了。」
「報——」
「大沽港急報,東港總兵韓將軍陣亡,洋人,洋人要登岸了。」
一句話震得所有人肝膽俱碎,已經有人下意識在看向武將之首的位置了,包括李太后都看向了那個位置,大梁立朝這麼多年,焰親王府就像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擋在大梁百姓和外族面前,但是此刻,那身著蟒袍的身影卻不曾出現在朝堂上:
「焰親王呢?」
「閻妄川呢?」
「回太后,王爺還在演武場未回。」
「去找,快去找。」
議政宮外傳來了一聲悠長的通報:
「焰親王到——」
一道身影逆著清晨的朝陽疾步榻上議政宮前的階梯,辨不清面容,直到入了議政宮,眾人才看清,閻妄川一身甲冑,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眼底烏青明顯,顯然昨晚也沒怎麼睡,他入內半句廢話沒有,此刻已經顧不得猜忌了:
「陛下,太后,臣願往大沽迎敵,北境邊防不可擅動,請賜臣京畿兵符。」
劉太后被戰報嚇的六神無主,但是也知京畿兵符可是繫著她和皇帝的身家性命,她看向劉士誠,劉士誠也知洋人一旦登岸就什麼都沒了,可又不想將兵符拱手相讓:
「太后,可賜焰親王臨時調動之權,可臨時徵調京城衛軍。」
這外行的話聽得閻妄川沉默下來,臨時調動,這拼身家性命的時候,一句臨時調動,哪怕是延誤半點兒時間,可能就是全軍覆沒,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口舌之爭了,他站起身來,不再看向劉士誠,而是掃了半屋子的武將:
「洋人逼近京師,本王不想多言,從此刻起不願聽從本王調令者現在站出來,此次出征,本王允他不用參戰。」
議政宮頃刻間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卻沒有任何一個武將踏出一步,其後,所有武將單膝跪地,軍禮參拜:
「末將等願聽王爺調配。」
「好,從此刻起,若有人有違軍令,軍法從事。」
「傳令神機衛,留二成護衛京師,其餘部眾隨半數親衛軍,半數羽林衛隨本王迎戰,傳令河間府守軍立刻趕往大沽炮台,急調東昌府,順德府守軍增員。」
「王爺怎麼不調北郊大營的兵馬?」
北郊大營應該是離得最近的最有戰力的兵馬。
閻妄川掃了他一眼:
「如此海警,北郊大營定已連夜增援了。」
等著調兵再打仗,黃花菜都涼了好幾撥了。
「此戰期間,糧草軍需就拜託各位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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