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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懷安剛才還繚繞在心頭的火,此刻已經直接燒到了腦袋頂上:

「真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這前幾日內閣和宮裡的太后還怕閻雲舟怕的連他截了聖旨都不追究,現在怎麼連黑甲衛的甲都敢卸了?他忽然想起了昨天剛到京城的東昌府和順德府守軍,內閣和太后怕是想著用這兩府的守軍抗衡黑甲衛,他瞬間抬頭:

「城外什麼情況?」

暗青面露不屑:

「雜牌軍,也配叫囂。」

殷懷安還不知道,此刻宮城九門之外,剛剛消散了些血腥氣的戰場都是黑壓壓的兵甲,黑甲衛首領沈驍奉焰親王手令封鎖九門,那才被調來接手城防的羽林衛,幾乎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那渾身都是殺氣的黑甲衛卸了甲壓在了城門之下。

那往日負責巡城的親衛軍本就是軟骨頭,唯一稍微因為此戰生出點兒血姓的宋鳴羽幾人,也在看到黑甲衛的時候十分識時務的繳械投降,那是黑甲衛啊,不投降難道還能打的過嗎?太后和首輔想必也能理解他們。

整座皇城風聲鶴唳,街道肅清,所有沿街路口皆由黑甲衛把手,整肅軍容之下,擁簇著一品親王儀仗中的那黑色王駕,所過之處盡皆俯首。

殷懷安瞬間猜到了閻妄川想做什麼,這一次他怕是真的要逼宮了,天呢,這可是歷史性的事件,他不能不見證:

「快,給我套小兵的衣服,我要出去,我必須得出去,錯過這一幕我死不瞑目。」

暗青...

第31章

十二月的京城從早起就飄起了雪, 巍巍宮門之下,最後護著皇城的羽林衛猶如困獸被黑甲衛團團圍住,明德門外那寬廣的宮道上, 此刻唯有那有那黑色的王駕被護衛其中。

羽林衛統領楊棟劍已出鞘, 他楊家世代從軍,護衛皇城, 護衛陛下是他刻在骨子裡的忠誠,如今他從未想過他拔劍相向的會是焰親王,他緊緊盯著那黑色的王駕:

「我知曉王爺定有王爺的難處和顧慮, 但是為人臣子, 必要守臣之道,焰親王府世代護衛北境,忠於陛下, 王爺如今兵陳宮牆之下,如何對的起焰親王府世代忠義?卑職懇請王爺懸崖勒馬。」

他半跪下身去, 身後的羽林衛皆跟著他跪了下去。

殷懷安換上了暗青找來的兵士的衣服, 跟著他混到了皇城外面,將這對峙的畫面看的真真切切,他看向那個羽林衛的統領, 看來守衛皇城的人也不都是軟骨頭,他下意識向那黑色的車架看去。

黑色的王駕被漫天飛雪包裹其中, 半晌車架的門被拉開,風雪湧入, 陣陣低咳傳了出來, 裡面的人一身一品親王朝服,只是束髮戴冠之下也掩不住傷重的面色和疲態,唯有那雙黑沉沉的目光迫人一如往昔, 沉甸甸的目光落下了楊棟的身上:

「楊統領,本王知你忠義,焰親王府追隨高祖立下血誓,世世代代扶保大梁江山,只要焰親王府還剩一人,就會保著李氏江山,這誓言本王絕不會違背,讓開。」

楊棟手握緊了佩刀,緩緩站起了身來,面色冷沉:

「卑職信王爺,但是卑職只尊皇命,閻親王不得入皇城一步。」

閻妄川緩緩閉眼,手微微一掃,聲音淺淡的甚至提不起氣力:

「留活口。」

宮城之下,流血已經在所難免,殷懷安看著那互相搏鬥的羽林衛與黑甲衛,看熱鬧的心思早已褪了個乾淨,是他幼稚了,在皇權時代,權利的交替怎麼可能不伴隨著流血犧牲?一股難言的悲涼湧上心頭。

兩方爭鬥之下,滾燙的鮮血流在了已經白了一片的雪地上,氤氳開來,猶如落在地上的朵朵紅梅,更顯觸目驚心。

他忽然看想了那座車架,閻妄川的心中此刻恐怕萬般煎熬吧?屠刀並不是揮向洋人,而是揮向同袍。

他緊緊捏住了手心,就這樣睜著眼睛看著那些羽林衛一個個被擒,只是刀劍無眼,總有人會因為這一場宮變付出生命的代價。

楊棟渾身都是血卻還不肯放下刀:

「拉下去。」

最終楊棟被黑甲衛拖了下去。

明德門大開,但是閻妄川的車架還是走了臣子的側門,殷懷安微微發怔地跟著身後的黑甲衛進了宮城,這是他來到這裡這麼久,第一次走進大梁的皇宮。

昨夜不知風雪重,一座宮闕一座樓。

白玉鋪陳的甬道通向後方那巍峨的宮殿群,一座座宮闕,紅牆黛瓦,重樓飛檐皆隱沒在飄絮一般的白雪之中,唯有那甬道上緩緩駛進的黑色王駕,猶如一個獨自走向不歸路的將軍,成了天地間最厚重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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